答案。
她的人生是永恒的,而陆老板的人生不过百年。
不知道等她出去了,还有没有认识她的人。
后来的时光,宋思照旧过着自己的日子,在尘世的那些日子,几乎就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时间久了,她连小道士跟陆老板的相貌都记不太清了。
可就算如此,她的心还是满的,因为她还有盼头,她的阿斐还在等她。
后来小道士跟陆老板还来看过她几次,她最后一次见到陆老板的时候,他已经很老了。
那时的他,昔日胖胖的脸上爬满了皱纹跟老人斑,头发花白,眼神也不复曾经的清明。
他守在了外头,絮絮叨叨地跟宋思念叨着家长里短,宋思耐心地听着,胸口不是不伤感。
她知道,陆老板快要死了。
陆老板也知道自己活不长了,但他对生死之事看得很开。
临别时,陆老板叹息了一声,问她:“你还在等他么”
“等呀。”宋思不假思索地回:“几千年都等了,区区百年,我等得起。”
陆老板的身影渐渐隐没了,此后的几十年,她再没有见过他。
而那小道士到底是修道之人,就算俊俏的脸被花白胡子盖住,他也是一个仙风道骨的美道士。不过,几十年的光阴过去,他的性子倒没有多大改变,依旧那么二。
宋思曾跟他打听苏斐的情况,小道士只摇了摇头,说他师傅将苏斐藏起来了,他也不知道苏斐的伤好了没有。
宋思对此只是哦了一声,她不担心,因为她能感受到阿斐还活着。
只要活着,那便好。
等到后来,没人来看她了,宋思也学会了找乐趣,捡着凌烨曾经的恶趣味闻鸡“打架”。
没有办法,洞府里唯二的生物,估计就她养的鸡了。
曾几何时,她还义正言辞地阻止凌烨,现轮到她了,她也能看得得趣。
看来,她已经迈向猥、琐的道路并且一去不复返了。
洞府的时光似乎静止了,宋思已经记不得看了多少次日出日落。
毫无希望的等待跟有盼头的等待,到底哪个更磨人了呢
宋思也不知道。
但她知道,近来,洞府的结界出现了很多次的波动,看来,离她出去的日子不远了。
结界破了的那一天,宋思正悠闲而惬意地边嗑瓜子边看小人书,忽感觉洞府震荡了一下。她起先以为是她老眼昏花,待察觉不到结界的阻隔后,她一个激动,啥都没有准备,便直奔山下去了。
以往有结界的压制,她感受不到阿斐的气息,现在结界没了,她很轻易就能凭着血脉里的牵连找到阿斐。
到了山下,曾经繁华热闹的浔城,早就改朝换代了。
看着曾经熟悉的街道完全变了个模样,宋思有些伤神,问了一路人,始知,此时已经过了整整一百年。
不过虽然物是人非,但她的阿斐还是在的,只要一想到阿斐在等她,宋思便光剩下傻乐了。
没费多少工夫,她便在一处幽静而雅致的屋舍感受到了阿斐的气息。
一簇簇火红的芍药开的正艳,馥郁的芬芳迎面而来,让人甚是陶醉。院落用篱笆围着,布局分明,蔬菜果子鲜花都有,却各有各的韵味。西边的一角有一口井,此时井边放置着一个木盆,盆里还有一些菜,碧绿的菜叶染上了水珠,看着鲜嫩极了。
还别说,这座屋舍,与她洞府的那一座还有些相似之处,看来,阿斐早早盖好了屋子,也在等她。
宋思心里觉着有些美,刚要提步,忽然想到她来得匆忙,都没有好好打扮一下。
可若是现在回去打扮,又不能马上见到阿斐了。
宋思一番犹豫之下,最终还是推开篱笆,走了进去。她没直接进屋里,而是先去了那口井旁,打了点水,好好地洗了把脸。洗好脸,她又掏出了那只白玉簪子,比照着水面,小心翼翼地别上。
稍稍收拾了一下,女人对着水面左看看右看看,自我欣赏了会儿。
嗯,其实,她长得还是挺好看的嘛。
正在她自我陶醉之际,只听吱嘎一声响,木门开了。
宋思陡然回过头,待看到她心心念念的阿斐走出来了,她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仍旧维持着半蹲的姿势,目光呆滞地朝他望去。
一别经年,阿斐似乎越来越好看了呢,反观自己,虽然不想承认,但确实憔悴干瘦的像只女鬼。
不知怎么的,宋思突然心生了怯意。
转而一想,她怕个什么劲儿啊,于是便狠狠地暗骂了自己一顿。
脚步声由远及近,宋思知道,阿斐在朝她的方向走来。
因为她是蹲在井边,苏斐并没有看到她,可她却不争气地忐忑了起来。
那一声声的脚步声,如鼓槌一般,咚咚咚地敲打在了她的心口。脑海里闪过了千百种相见的画面,女人深吸一口气,猛地从井边站了起来。
嘿嘿,这个出现的场景够惊喜了吧。
瞧,阿斐刹住了步子,睁大了眼睛呆呆地盯着她,惊喜地都说不出话来了。
女人一咧嘴,很满意此时阿斐的反应。
她站在原地,装模作样地低头整理着凌乱的裙裾,眼角的余光却一直在偷偷窥觑着一旁的苏斐。
呆子,怎么还不过来啊
宋思心里咕哝着,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两手自然的放置在了身侧。抬眼瞧见苏斐并没有过来的迹象,女人暗叹一口气,心想,这一百年,阿斐怎么变笨了呢。
无奈,她开口,故作矜持地道:“阿斐,我回来了。”说罢,她身侧的两手微微朝前张开,做出一个拥抱的姿势。
久别重逢,阿斐怎么着也该主动一回了吧。
可她的阿斐太笨了,她都暗示地那么明显了,他也没有过来抱抱她,仍旧直挺挺地立在原地。
宋思更无奈了,只好放下手,巴巴地上前,满怀深情地告白着:“阿斐,这一百年,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我把洞府收拾的很干净,你盖得那间屋舍也仍旧跟百年前一模一样,对了,屋舍前的玉兰花开的正茂,改天我带你回去瞅瞅,你一定会喜欢的,还有”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是把这些年来心里想的话,倒豆子一般,细细地说给他听。
苏斐听得很认真,微微侧着耳,霞光映在他的侧脸,勾勒出了他鸦羽似得睫毛跟雕刻般的鼻梁。
容色如玉,姿态斐然。
女人看着看着,不由地停了下来,对上男子幽深的眸色,她舔了舔嘴巴,厚着脸皮问:“阿斐,我不在的这些日子,你想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