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九式玉虚散手,你只要勤加练习,别说十年,过个三五年,整个鹤归楼没人可以小瞧你,倒是别说做伙计,便是自己开山立派也未尝不可”
“可我只想做个小伙计”
不知过了多久,萧衍走着走着进了林子,脚下不慎,被枯木绊了一下,沉沉摔在一棵大树前,此刻他只觉心中愤愤,什么都和自己对着干,不免双目血红,心中怒意涌起。萧衍眉目一沉,内力提起,一掌挥过那大树留下五个指印,却丝毫未被撼动,他瞧得大怒,双步低沉,内气充盈双拳,对着大树猛敲,发泄这心中不甘那树摇摇晃晃,掉下不少枝叶
也不知捶了多久,那树根须翻起,似要倒下。萧衍打着打着,才感觉双手红肿,有些火辣之感,这才回过神来,仔细一看,早已皮肉翻卷,他重伤初愈,内息不足,脚下一软摔在地上。
他静静躺着,喘着粗气,看那苍穹白云,变化多端,不免苦笑道“你这苍天,当初如要害我,为何让马家收养我,如让我尽孝道,为何让他们先行而去,如要取我性命,为何洞中又赐肥鱼秘术,可是为何我学有所成,偏偏最后一个亲人也瞧不见了。”
萧衍当下心头大怒,指天痛骂“你这贼老天,忒的捉弄人敢情这人在你心中都是泥巴捏的么,想如何便如何”他越骂越怒,“冲虚经说什么大道万物,得者心成。可这天道无情,我修它何用”说着心中全部悲意尽皆化为怒气,当下咬牙切齿,不过却也痛快了一些,忽而耳旁听到一声叹息,抬头看到荀先生站在不远,摇头看着他。
“萧衍,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这人间悲欢离合,老天看来却是一般无二。”后者叹道。
“可可老天也太可恨了”萧衍怒道。
“天是天,你是你。”荀先生沉沉道。
“我我是我”萧衍被一语点醒“是了天管天道,人行人事我如若不是胆小怕敌不过广凉师,就在三年前就可出洞,那是如果我找到马叔把内功分他一些我我到底还是个胆小鬼”
“对了,萧衍,你可想知道那余炕的下落”荀先生转了语气,问道。
“余炕”萧衍呆呆看着天,听着他一问,立马坐了起来“余炕又如何了”
“余炕那小子还算仁至义尽,马老死前都颇尽人意。到了南柯堂的第二年,马老治好了他的腿,之后跟着马老学了些武艺,马老去世后留在了南柯堂,现在不知如何,不过似乎过的不差。”荀先生淡淡道。
萧衍点了点头,稍稍放心,“多谢荀先生向告。”说完,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望着林子,呆呆坐着。
荀先生看了看萧衍的打扮,笑道“萧衍,你这可是继承了马老的衣钵做起道士来了”
萧衍愣了愣,木讷般回过头来,看了看周身,也不答话。
“萧衍,人自来的,也是去的。且不论你,这天下的男女老少皆是脱不得轮回之苦。生老病死,谁能避开,能寿终正寝,膝下有子,乃是喜丧。再者,命运多变,人事难料,你虽不能在身旁守候,可你活下来便是马老最大的愿望,否则当年在鹤归楼他又怎么唐突般收了余炕”
萧衍闭眼沉思,往事一幕幕尽数浮现,初识字,练眼力,学打杂,端茶水,辨赌技,直到那日在鹤归楼马老最后认出萧衍的眼神沉沉一望。萧衍泪如泉涌,好不无奈,为何自己慢了天数一步,想给恩人叩个首的机会都不在了。
他想来想去,拭去眼泪,开口道“不敢隐瞒先生,我并不是做了道士。”当下把这五年多的着遇粗略说了一遍。
荀先生只听得一呆“好小子,你还未到双十年华,便已习得覃昭子的真传。”当下一思,右手忽开,只见一石子似箭般向萧衍面门而去。萧衍也不抬眼,左手轻出,划了半个圈,恰好散去石子劲力,顺手接住。
“哈哈,果然是玉虚真传,萧衍你福气不小啊。”后者点头赞道。
“荀先生”萧衍似乎还有些呆滞,看了看手中石子,又看看了他,“先生也离开鹤归楼了么”
荀先生低头笑了笑“三十年的旧账,到底脱不得,老夫要去了一桩心事。”说完,似乎想起什么“萧衍,你可是从长安那方行来”
“确是如此。”萧衍淡淡回道。
荀先生扶须说道“长安,好个长安”,忽悠看见萧衍袖间有一片湿迹,往下一看,这小子的水袋竟然是漏水的。
“你小子,做了这玉虚传人也得注意些仪态。”话罢把自己的水袋取出,“来,小衍子,你我故人一场,我周身也无贵重之物,这水袋是玉门关一位客商所送,你把那水袋扔了换我这个吧。”
“多谢荀先生,可可这水袋虽破,情义却重。”萧衍摇头,想起那老先生家中贫寒,却还是赠与自己这水袋。
“哦有何情义”荀先生好奇问道。
萧衍想了片刻,缓缓开了口,把路上着遇讲了一番。
“长安洛州交界处”荀先生听的一惊“长安洛州交界,今年逢了大旱,草木皆败,颗粒无收。那老叟肯把水赠与你,可算善心使然,好不淳朴我闻那村名曰青云,今年不仅收成不好还遭了强盗洗劫。”说完,荀先生停了停,“马家的恩情你虽还不上。”说了又拍了拍水袋,看着萧衍,笑道“这老人家的恩情呢莫等后悔方念恩情。”
萧衍一怔,愣了愣,似乎想起什么,双眼圆瞪,忽的起身飞奔而去,到了铺前翻身上马,回头大喊一声“多谢先生点破”话罢疾行而去。
慕容凉德抚了抚白须,淡笑不语,目送萧衍身影渐行渐远,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也起了身来出了林子
正文何去何从三
萧衍一路疾驰,手中握着那个破旧的水袋,心头忐忑不安“此着千万要把恩情还上,这世间的缘转头便散了,我因为一时胆小,已然错过了报答马叔的机会这老人在大旱之季赠我甘露,可谓恩义深重”
他想着,马鞭加急,越行越快“以前便是那五仪山莫掌门匡扶百姓么正气不是没有,只不过人心变了,既然没人去行侠仗义,我萧衍自来断这是非”
行了半个多时辰,萧衍看见不远处便是那青云小村,心中一朗“我于农耕毫无了解,这求雨的法子亦是不会,此番只望能除去这强盗之患,造福一方恩等我寻了老人,再去通知官府”他想着想着已到了村口,只见路上一片狼藉,半个人影也没有,“莫非莫非那黑风山的强盗”萧衍看的一惊,不详之感涌上心头,当下运起轻功,赶忙往那老人家中赶去,只见那院门大开,屋前躺着一个人。
“不好”萧衍三步并作两步,抢上前去,定睛一看,那送水的老人沉沉横在地上,脖颈留了一地血,暗色深黑分明才死不久。
“啪”萧衍手中水袋一落,双手愤愤握拳,额头青筋暴怒,眼眶瞪血红“什么我我我竟还是晚了一步为何为何我这人便是个扫把星么对我有恩的人,都不得善终”他愤愤捶打着地,“这老人朴实淳厚,待人善良,苍天你为何不佑善人不肯等我归来”
话罢他仰天长啸一口,声声不绝,“道家云:万物皆虚,为道不空,可修的真道又能如何,炼丹长寿又如何武功盖世又如何却连一赠水恩情都还不得祖师说得对,不修道方为大成入得红尘断这是非才是正道。”萧衍凝眉怒目,胸中气息起伏,心中似有决定,“这事不怪这老天,都是我胆小怕事,如若早狠心除了那强盗之患,哪会让老人家落得这个”
“可可你真的能杀人么”脑中一个声音缓缓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