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行身边。
沈天放却是浑不在意,直直地走向一座破败的土冢。冢前立着一座低矮的石碑,早已辨不出字迹,残缺不全。坟头上长着茂密的乱草,草堆中影影绰绰的不知是人是兽、是死是活,一股浓烈的臭气扑鼻而来,令人作呕。
夏侯瑾轩忍不住后退一步,紧紧捂住了鼻子。
沈天放早有准备,打开一只瓷瓶凑到鼻端,登时一股清香溢出。他用剑鞘敲了敲墓碑,竟敲出几分抑扬顿挫来。
这时,就听墓碑后突然一阵响动,整个地皮连带乱草一齐塌陷下去,露出一道简易的土坡来。
地洞中探出了韩师傅的脑袋,一双细长眼谨慎地看了看他们身后,又趴在地上听了听,这才放心,招呼让他们进来。
原来他们在这古墓之中新装了一个机关,封土之下用上好的青石板固定,可以整体升降。
土坡下面连着一条甬道,每隔几丈就有岔道,不知道通向什么地方。
虽然早料到这墓中会有玄机,但真正看到时,夏侯瑾轩还是忍不住叹为观止,对韩师傅赞道:“韩师傅真是好手段”
正文章三十四亡命天涯2
韩师傅轻车熟路地领着他们走进一间较为宽敞的房间,仿佛闭着眼睛也能领他们走到任何一个地方。他正要开口接话,却被暮菖兰抢先一步,只听她一声惊呼,目光发直地看着前面。
夏侯瑾轩忙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房间里或坐或站着几个人,看神情穿着应是沈家和暮家的人。
在或多或少有些狼狈的众人中间,一位少年端端正正地席地而坐,他的脸色是几近病态的苍白,瘦弱的身躯包裹在一袭青衣靛裳之中,带着一股荏弱的美感,只有那一对眸子,坚毅明亮得如晨星一般,仿佛整个人的生气都燃烧在里面。
就是这双眼睛,让他只是什么都不做地坐着,也显示出一股矫矫不群的气度来。
夏侯瑾轩忍不住暗暗猜测起他的身份。
“你你怎么会在这”暮菖兰自语般地喃喃道,面对这位少年时,她的气势都好像弱下去好几分。
自从他们进来,少年的目光从始至终都放在暮菖兰身上,此时才往她身后淡淡一扫,眉头微蹙:“怎么不见叶霖”声音清脆好听,只可惜有些中气不足。
暮菖兰仿佛做错了事的孩子一般低下头,嗫嚅道:“哥,霖哥他”
夏侯瑾轩大吃一惊,脱口而出:“什么哥”他一时之间都开始怀疑自己对兄长这个词的认知是否有偏差了。
其他人虽然没有说话,但人人皆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样,目光在两人之间扫来扫去。细看之下,两人的眉目倒确有几分相似,可是这看起来比夏侯瑾轩还要瘦弱几分的少年竟是暮菖兰的兄长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可惜并没有人给出解释。
那少年或者该称其为青年环视了众人一眼,目光极其冷淡,连半句招呼都没有,只说道:“小兰,远松,你们跟我来。”语毕,起身向门外走去,步子缓慢却平稳。
暮菖兰呆呆地怔在当场,兄长的反应似乎让她极为不安,一贯泼辣爽利的人竟变得失魂落魄起来。
暮远松对夏侯瑾轩几人抱歉笑笑:“檀桓自幼染疾,深居简出、不大见人,性子便有些古怪,诸位莫怪。”
夏侯瑾轩不禁蹙眉,染疾莫非同叶霖一样但见对方无意多说,他也就不便多问,只点头道:“暮公子言重了。”
暮远松笑了笑,拉了下暮菖兰,跟了上去。
看着他们离去,夏侯瑾轩心中不由自主地升起一股不安,正担心间,就听见身后一阵喧哗。
韩师傅一手叉腰,一手颤颤巍巍地点着沈天放,愤愤道:“我可真是被你们骗上贼船了什么藏财宝什么避兵祸你们干的根本就是玩命的勾当”随即嘟囔道,“我就说这么神神秘秘的准没好事”要不是他看夏侯瑾轩几人这一身打扮实在不像“良民”,一番逼问,说不准还被蒙在鼓里
夏侯瑾轩一愣,回过味来,他们当初找韩师傅帮忙的时候,确实没告诉他真实目的。
沈天放摆摆手:“话不能这么说,知道的多了不过徒增烦恼,我们不告诉你也是为你着想。再说,不冒点险,哪来如此丰厚的报酬我们在银两上可不曾亏待过你。”
韩师傅一窒,一副有苦说不出的憋屈样,啐了一口痰:“得,我认倒霉还不成么这关中我是不敢待了,赶紧卷铺盖逃才是正经。这趟浑水,恕我不继续奉陪。”语毕,他拱拱手,转身欲走。
就见沈天放身形一动,拦在了韩师傅面前,面无表情地说道:“贼船好上可不好下。”这节骨眼上把人放走,谁能保证他不去告密
韩师傅细眼一眯,迸发出几分锐利来,冷哼一声:“别以为家大势大就能压死人,在这地底下,说不准是谁的天下要是真惹得爷不高兴了,鱼死还是网破,可就不好说了”
此言一出,气氛登时一僵
正文章三十四亡命天涯3
眼见着两人剑拔弩张起来,夏侯瑾轩心中大喊不妙,连忙左右看看,龙溟与凌波不知何时没了踪影,竟然连谢沧行也不见了。
他不由暗自叫苦,只得硬着头皮走上前去,陪着笑脸打圆场:“韩师傅请息怒。这次的事情是我们不对,只是实在事关重大,不得不万般小心。我给韩师傅陪个不是。”语毕,深深一揖。
韩师傅瞟了他一眼:“你还算老实。”
夏侯瑾轩续道:“如今我们身陷险地,不得不设法逃脱。韩师傅身负绝技、胆艺兼备,若能得韩师傅襄助,胜算无疑大大增加。事成之后,必有重酬,韩师傅意下如何”
听到重酬二字,他的耳朵轻微地动了动,但仍是一声冷哼:“什么重酬你们现在是泥菩萨过江,有这顿没下顿的,到时候你们一命呜呼,我找谁要钱去”
此言一出,沈天放立刻瞪眼:“你咒谁呢”
夏侯瑾轩连忙拉住,好声好气地劝慰两句,又对韩师傅拱手一揖:“在下夏侯瑾轩,乃明州夏侯家少主。”他习惯性地摸了摸袖口、想拿出件信物来,才想起往日地宽袍大袖此时已换作胡服,更遑论金玉饰物了,连忙改口道,“在下愿立下字据,若然事有不成,便请韩师傅至明州夏侯家代为通报,家父自也不会亏待于你。”
“夏侯”两字一出,韩师傅先是一惊,随后又狐疑地打量着夏侯瑾轩,心说这少年公子虽然形容狼狈,但确实有股子优渥生活积淀出来的贵气,原本的冷嘲热讽一收,对他招了招手:“少年人,你走近点,让我看看。”
夏侯瑾轩一怔,乖乖走近前去,没承想一把就被韩师傅拉住手,一会儿是面相,一会儿又是手相,来来回回地看,脸上神情变幻莫测,一会儿皱眉,一会儿惊异,一会儿又摇头。
夏侯瑾轩一头雾水,但又不敢打断,心想着韩师傅既然精通风水堪舆,会命理术数也不足为奇。
他正觑了个空使眼色让沈天放稍安勿躁,就听韩师傅仔细问明了生辰八字,随后便掐指细算起来,突然间一拍大腿,摸着下巴端详着夏侯瑾轩,啧啧称奇:“有意思,有意思,这可是我见过最有意思的面相了。”
夏侯瑾轩心中自是好奇。
不曾想韩师傅刚开了个头就不说了,点点头:“小少爷,我信你是夏侯家的少爷,可是明州也实在太远了,我顶多送你们出关中,之后咱们就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你看行不行”
gu903();夏侯瑾轩的一半注意力已经被那接连三个“有意思”吸引了去,忍不住问道:“韩师傅,于在下前途,可愿指点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