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晚跟孙萍道完谢要走。
孙萍最后提醒她一句:“我老舅那个人,说好听是公平公正公开,说不好听就是一根筋认死理,他不买夏副厂长的面子,也不会因为任何其他人改变他的决定,所以,如果叶早真有那个能力,只怕……”
“为他人做嫁衣吗?”叶晚自信一笑,“叶早真要有那个本事,夏副厂长就不娶她了。”
放眼整个厂办,也就财务科的王科长刚跟夏锋正面刚,这也是叶晚拜托孙萍推荐叶早的原因所在。
只要叶早考得上财务科,王科长就能护得了她。
叶早吃了退烧药,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身子才稍稍恢复了些,她爬起来下楼吃了点冷水泡饭就又出门去了,不忘带上昨天她穿回来的那件格子衬衣,心想如果碰到那个二流子,还是要把东西还给人家的。
夏母和夏父带着三个孩子下馆子去了,夏锋当着她的面给了他妈两张大团结,他一个月给丈母娘十块钱的药钱,给他妈一顿饭钱够叶早她妈买两个月的药。
叶早知道他在逼她服软,但绝不可能,她已经受够了夏锋每次给钱的时候看她的眼神,那种高高在上,是施舍,是同情,还有不屑。
仿佛她离开了他就活不下去。
他永远把自己当世界中心,所有人都应该围着他转。
毛病,得治。
叶早不会再惯着他了。
烈日当空,晒得叶早头更晕了,她咬牙往正大门方向走,想看看今天公告栏有没有新的招工启事。
看到财务科贴出来的招考名额,白纸黑字居然写着她的名字。
叶早还以为自己眼花,揉了揉眼睛,又确认了一遍,是她没错,可是她不记得自己报过名。
难道是夏锋想看她闹笑话跟财务科那边打的招呼?
就在叶早还没想出个所以然的时候,大门口传来了熟悉的哇哇大哭声,是夏锋他们一家子下馆子回来了。
夏宇每天吃完午饭都是叶早哄睡,夏母根本不管,这两天接手过去,完全哄不住,这会儿正在夏母怀里又哭又闹鲤鱼打挺。
夏母远远地看到叶早,眼睛一亮,扯开嗓门喊她。
叶早当做没听见,一动不动地站在公告栏前面。
夏母将夏宇塞给夏锋,冲上去就开骂:“叶早,你个养不熟的白眼狼,没看到小宇哭那么可怜吗?你心石头做的啊,那么硬。”
叶早往回望了一眼,夏宇碍于夏锋的威严,没敢像在他奶怀里哭得那么放肆,这会儿正趴在他爹肩膀上抽搭。
“奶奶和爷爷还有他爹都在,怎么也轮不到我一个人插手不是?”叶早皮笑脸不笑。
夏母被噎,悔恨当初自己瞎了狗眼,居然没看出来叶早这么牙尖嘴利,“都跟你说了,我儿子是副厂长,有他在,你就别想在木器厂找到工作,扫地工人也不会要你。”
“那可不一定,”叶早往旁边挪了挪,让出财务科贴在公告栏上的启事,“这不是有个机会等着我吗?”
夏母凑过去看了一眼,惊得下巴差点掉地上。
“我要睡觉,”夏宇跑过来拽叶早的衣服,“快抱我回去睡觉。”
小胖子哭得眼睛通红嗓子沙哑,看着很可怜,就是这命令的口吻还是很欠揍。
“我很忙,没空。”叶早抽出自己的衣服,头也不回地离开。
经过夏锋身边的时候,注意到他也在看公告栏,一脸惊讶,所以他没给财务科打招呼,是谁暗中帮她?叶早想。
想来想去,只有一个人敢跟夏锋对着干,那就是小妹。
叶早苦笑地摇头,不可能,小妹那么讨厌她,怎么可能帮她。
不管是谁,下午财务科的考试,她一定会认真对待,绝不会辜负那个帮她的人。
财务科。
王科长吃完午饭,马不停蹄地开始准备下午的考试题目。
“科长,这种小事怎么劳驾您亲自出手?还是让我准备吧。”许翠翠主动请缨道,早上王科长交给她一份启事,让她贴到厂大门的公告栏上,当时她没多注意,贴的时候才看到上面居然有叶早的名字。
叶早要来他们财务科?
这个消息对许翠翠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她好不容易在财务科站稳脚,现在由科长亲自带着学习,只要她再多学点财务经验,王科长过几年退休,她就能接手科长位置。
厂工会最年轻的女科长,到时候她就不信夏副厂长还不关注到她。
叶早一来,她所有计划就毁了。
许翠翠从小数学就好,稳坐班级第一,直到升初中遇到叶早,每次考试都被压一头。
叶早就像她的天敌,抢走原本属于她的一切,包括她喜欢了很久的夏副厂长,叶早一个乡下来的野丫头,祖坟冒青烟才得到夏副厂长的青睐,那是木器厂多少少女的梦中情郎。
她还不珍惜,不在家相夫教子,跑到财务科跟她填什么赌?难道科长的位置,她也想跟她抢?
听到许翠翠的提议,王科长警惕地看她一眼,“我没记岔的话,你表哥也报名参加考试了?”
“科长,我不是那种人,”许翠翠跟领导保证道,“这是科里的大事,我怎么可能跟人漏题嘛。”
“那也不行,”宣传科那个老娘们儿抢走了叶晚,王科长始终咽不下这口气,一心只想招一个比叶晚还要优秀……至少不能差太多的得力干将,所以必须严谨对待,不能出半点差池,“这次我亲自把关,你们都别管。”
见人态度强硬,不留任何余地,许翠翠没有办法,只能退回自己工位上,委婉地给王科长提个醒:“科长,夏副厂长的媳妇也报考了我们财务科,这事儿夏副厂长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