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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夫人推崇信任的话让英大太太与蕤大少奶奶看到了希望,她们对视一眼,纷纷从彼此眼中看到的喜色。
英大太太更是神色激动道:“是我们不对,白白耽误了蕤哥儿。重阳在吗,舅夫人能否将重阳请出来?”
“你们家的小姐,会不会医术你们竟然要来问我。要见人,还追到我家来。人活久了,真是什么事情都能见到。”吕夫人半真半假地嗔了一句,然后对丫鬟道:“快去请顾小姐,就说亲家夫人跟含姐儿来了。”
丫鬟应声而去。
当顾重阳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的心不由为之一跳。
她没有想到长房的人竟然来得这么快,也没有想到蕤大少奶奶也来了。当初自己给吕夫人治病的时候,蕤大堂嫂可是在旁边看着的,长房其他人或许会不信,但是她一定是相信自己的。
顾重阳一刻也没有耽误,当场就跟着丫鬟一起去了明堂。
一见顾重阳,英大夫人就一把抓住顾重阳的手道:“重阳,你瞒得我好苦!”
“你有这么好的医术,为什么要藏着掖着,不告诉我们?”
“明明是你们不相信重阳,怎么变成她瞒着了?”吕夫人替顾重阳不平道:“亲家太太这话,我可不依。”
英大夫人脸上闪过一丝赧然,正要开口说话,却听到顾重阳柔声道:“不关英大伯母的事,是先母生前不同意我给人治病,她说千金小姐做这种事情会对名声有损伤。我给夫人看过病之后,先母就严禁我将会医术的事情告诉别人了。所以,英大伯母不知道我会医术,也是正常的。”
“到底是一家人。”吕夫人小道:“我才刚说这一句,你就护上了。”
“既然如此,我也就不虚留你了。我们老爷虽说病得重,但到底找到了病根了,你又开了方子,暂时是无碍的。你堂哥眼下情况堪忧,你速速回去帮你堂哥治病,好让亲家老夫人、亲家夫人还有你堂嫂早日放心。”
英大夫人红了眼眶:“亲家舅夫人如此善解人意……”
吕夫人组织道:“客套的话就不必说了。我们老爷只有含姐儿母亲一个妹妹,而我膝下只有一个儿子,没有女儿。含姐儿就是我亲生的女儿。含姐儿过门之后,你们待她如何,我也是看在眼里的。现在什么都没有茂之的身子重要。等他病好了,跟我们含姐儿圆了房,生下一男半女,我们的心才算放下了。”
“舅夫人说得对。”英大夫人感激道:“等茂之好了,我让他亲自登门给舅夫人磕头道谢。”
吕夫人亲自送她们到门口。
登上马车,顾重阳还觉得有些不真实。
就在昨天晚上,她在海棠苑里还是一筹莫展。想着要去安荣院受人磋磨,想着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后来写了纸条,一大早放飞了鸽子,心也一直在悬着。因为吕夫人能救得了她一时,救不了她一世。
可万万没想到蕤大堂哥竟然病得这么重,她这才恍然想起蕤大堂哥上一世早早就撒手人寰了的。
她去给蕤大堂哥治病,固然是希望得到长房老夫人的支持与庇护,可最重要的是,她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能挽救蕤大堂哥一命。
她没能救得了母亲,若能救三姐姐、救大堂哥,对她而言,也是一种安慰。大堂哥不死,长房就不会衰败,而大堂嫂也不必像上一世那么形单影只,孤独可怜了。
早上从顾家次房出门,晚上从顾家长房回去,这一天过得可真是惊心动魄。
崔老夫人已经在等着了,她见到顾重阳的第一瞬间就问:“你真的会医术?”
“是。”顾重阳重重地点头,眼中都是认真:“伯祖母,请您相信我!”
从前顾重阳称呼她长房老夫人,今天却叫了伯祖母,她这是刻意要拉近她与崔老夫人的之间的距离。
“好孩子,伯祖母相信你。”崔老夫人顿了顿又道:“那你大堂哥的病,你有几分把握?”
崔老夫人的眼中,有着不容错识的期待。
顾重阳知道,她这是太心切了。毕竟蕤大堂哥已经严重到这个地步了,换做是顾重阳,她恐怕比崔老夫人还更要着急。
“我不知道。”顾重阳郑重道:“没见到人,我不敢妄下定断,要等我见到人之后,我才能诊断。”
“是、是,你说的对。”崔老夫人忙道:“你跟我一起去,帮你堂哥看一看。”
崔老夫人说着,眼中已经有了泪意:“他现在情况不太好,你……”
剩下的话,她说不下去了。她很想把医好孙子的重任交给顾重阳,可心里却明白,那么多经验老道的太医都束手无策,顾重阳一个深居内宅的姑娘,还只是这么小的年纪,她如何能治好。不过是死马当活马医罢了。
可哪怕只有一星半点的希望,她也不能放弃。能治好自然是苍天开眼,就算治不好,能让蕤哥儿多活几天,她也要试一试。说不定重阳真的有大本事,可以妙手回春呢。
她既不相信顾重阳医术比太医还要好,又寄希望于她,崔老夫人怀着复杂的心情,把顾重阳带到了顾葳蕤的床前。
顾重阳站在床边,细细打量,越看神色越是凝重。
顾葳蕤躺在床上,他很瘦,看得出来是因为长期被病痛折磨的原因。他的脸色发出不正常的潮红,人也在昏迷之中,最严重的是他的呼吸也极其不顺畅,情况的确很不乐观。
从表面上看,他的病情很复杂。顾重阳看了半晌,心里却生出一个大胆的猜测。虽然是猜测,却并非毫无根据,她毕竟是个有过好几年经验的成熟大夫。
“怎么样?”崔老夫人悬心道:“你、你可治得?”
“待我诊脉之后再说。”
崔老夫人不由一怔。
她以为顾重阳所谓的会医术,不过是手中握有奇方,拿方子给人治病而已。她完全没有想到顾重阳竟然还会诊脉。
就在她发愣的这一会功夫,顾重阳已经坐了下来:“拿个小枕来垫在堂哥手腕下面。”
崔老夫人这才反映过来,顾重阳是要脉枕。
没有脉枕,用小枕头垫一下也可以。
英大夫人迅速让人取了小枕过来垫在顾葳蕤的手腕下。
事关重大,顾重阳不敢掉以轻心,深呼吸了几次,把自己的气息调匀,顾重阳方把手指按在顾葳蕤的脉搏上。
她的心不由一个咯噔
短短一天之内,她竟然遇到了两个因中毒而生病的人。前一个是吕大人,他是误服了半夏,虽然脸黑,却不危及生命。而剩下的那一个,就是蕤大堂哥了。
跟吕大人误服不同,他情况这么严重,显然是被人下了毒了。
而且下毒之人十分精明歹毒,他并不着急要蕤大堂哥的命,他很有耐心。所以每一次都只下一点点,慢慢蚕食蕤大堂哥的健康,一点一点透支他的生命。时间久了,自然会达到目的。
而这个人一定要天天在蕤大堂哥身边,照顾他饮食起居,跟他走得很近才能办到。
顾重阳把眼睛一扫,见屋里的人都是一脸的紧张忐忑伤心,实在分不出来孰忠孰奸。
长房老夫人定然要排除的。她先死丈夫后死儿子,长房只剩下这一根独苗苗,是长房的唯一的香火,她绝不会做这种事情。
英大夫人也不会,她是蕤大堂哥的母亲,怎么可能做出谋害自己儿子的事情?
蕤大堂嫂呢?
顾重阳看着她红着眼圈关切地望着蕤大堂哥的样子,心里也觉得不可能是她。
不过知人知面不知心,在重生之前,她绝不会想到父亲会害死母亲。
这里还有那么多下人,人人都有机会接近蕤大堂哥,谁知道哪个是包藏祸心之人。
顾重阳端凝不语地坐着,面色凝重,崔老夫人的心就不断往下沉。她觉得唯一的希望恐怕也要破灭了。
室内的气氛很压抑,谁都不敢出声。
心思百转千回,顾重阳终于下了决定:“伯祖母,可否借一步说话?”
不管怎么样,她都必须要把自己知道的情况告诉长房老夫人。
崔老夫人的脸色也不由一紧:“你跟我来。”
说着,她率先走出房间,带着顾重阳去了她的起居室。
丁嬷嬷与黄莺守在门口,不许任何人进来,顾重阳与崔老夫人相对而坐。
“说吧,蕤哥儿的病情到底怎么样?”崔老夫人道:“你不要怕我撑不住,我这把老骨头也是经过风浪的。”
她已经做好了听到噩耗的准备。
顾重阳站起来走到崔老夫人身边,看着她的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伯祖母,大堂哥他不是生病,是被人下了毒了。”
虽然早就猜到顾重阳说的话绝不简单,但崔老夫人怎么也没有想到顾重阳会给她这样一个答案。
她大惊失色,满脸的震惊:“你说什么?是有人下毒?这怎么可能?”
由于太过于惊骇,她甚至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你有几层的把握?”
“十层!”顾重阳毫不犹豫,斩钉截铁道:“我敢保证,蕤大堂哥百分百是中毒。”
能不能治尚且不知,但是她可以肯定自己的诊断绝对没有出错。
“人若是生病,总有原因,只要找到原因,对症下药,就一定可以药道病除。可蕤大堂哥病了这么些年,请了这么多的太医,吃了这么多药,身体不仅没有起色,反而每况愈下,这就说明蕤大堂哥的病不同寻常。”
顾重阳沉声道:“伯祖母,我如果没有猜错,大堂哥除了身体虚弱之外,五脏六腑必然有不同程度的不适,或者大疾,或是小恙,总之病情多变,太医们头疼医头脚疼医脚,后来严重了甚至到了四面起火无从下手的地步。”
顾重阳的声音震耳发聩,崔老夫人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
“所以,那些太医才诊断不出来究竟是什么病。”崔老夫人声音绷得非常紧,她在压制着心里的怒火:“所以蕤哥儿这些年才一直病痛不断,他不是生病,而是中了毒。”
“是,伯祖母。您说得没错。”顾重阳道:“蕤大堂哥中毒并非一天两天,而是长达数年。下毒之人……”
“一定就在顾家!”崔老夫人声音冰冷地打断了顾重阳的话:“一定就在蕤哥儿的院子里,还是他近身服侍的人。”
真不愧是长房老夫人,一下子就看了个明明白白。
“重阳,蕤哥儿的毒,你能解吗?”
顾重阳以为崔老夫人一定会勃然大怒,想办法查清楚幕后黑手是谁,没想到她居然能这么快就分清事情的利弊。下毒之人要抓,可蕤大堂哥的性命却更重要。
望着崔老夫人期待、信任的眼神,顾重阳缓缓摇了摇头:“蕤大堂哥这毒中的太深了,毒已经慢慢渗透到他的身体里,我并没有太大的把握。”
崔老夫人脸色暗淡下来,有一种无法用语言描绘的绝望。
顾重阳却不放弃,她道:“伯祖母,下毒之人就在顾家,而且最近还在下毒,只要我能知道那人下的是什么毒,就能解毒救活蕤大堂哥。”
“是真的吗?”崔老夫人不敢置信道:“重阳,你可不能骗我。”
“伯祖母,你放心,事关重大,我绝不敢有半句虚言。”顾重阳道:“这么多年了,那人一直潜伏在大堂哥身边,却从来没有人发现过、怀疑过他,我相信他一定不会藏得太紧。特别是现在,蕤大堂哥病体渐沉,他肯定会掉以轻心的。雁过留声,风吹有痕,只要我们认真查,一定能发现蛛丝马迹”
就像母亲暴毙一事,那样的困难重重,她不是照样找到凶手了吗?这一次也是一样,她一定可以找到幕后黑手。
崔老夫人被顾重阳话语中的信心所感染:“好,我会对你们老太太说留你在这里住几天,找毒的事情,你只管去办。”
顾重阳点头:“嗯。伯祖母,为了不打草惊蛇,我会悄悄的查,不仅要查出是什么药,还要抓住下毒的人。只有这样,才能救大堂哥的命,为他报这年受苦的仇。”
“好孩子。”崔老夫人脸色肃然,看着顾重阳的眼神却都是欣慰与信赖:“没想到你小小年纪考虑事情竟然如此周全,我相信你一定能治好蕤哥儿的病的。”
“今天的事情,你不要跟任何人说起。”
“我省的,伯祖母,我一定守口如瓶。”
话音一落,顾重阳的肚子就咕噜噜叫了起来。
顾重阳赧然地挠挠头:“我……我回来的太急,还没有吃晚饭呢。”
“是伯祖母怠慢了你。”崔老夫人面有愧色:“也是你英大伯母办事太急躁了,我这就让人给你做饭菜来。也给那边送个信,就说你今天晚上不回去了。”
晚饭并不怎么丰盛,菜跟粥却做的精致可口,顾重阳吃了很多,觉得这样低调节俭不浪费,才是世家真正的底蕴。
等她用过晚饭,天色已经很晚了。
丫鬟过来问她是否要休息,顾重阳摇了摇头道:“不用你服侍了,我自会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