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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润年面色难堪,说出了后来的事情。

顾重阳死后,贺润年便以为危机解除了,他的确获得官职进了户部,却因为能力不够、接连出错,被上峰嫌弃同僚排挤,才上任半年不到,就闲赋在家了。

柴惜月一心想要扶正,没想到老夫人死活不同意,还给贺润年娶了远房亲戚家的姑娘。柴惜月心中暗恨,便蛰伏了下来。

等到一年以后,新进门的夫人怀胎十月要生产,柴惜月买通稳婆,害得新夫人难产一尸两命。

原来,柴惜月已经知道老夫人给她灌了绝育药,心中痛恨,要让贺府断子绝孙,以报心头之恨。

本想处置柴惜月,但当时贺府风雨飘摇,怕节外生枝,就将柴惜月关了起来。

没想到第二天一大早,柴惜月就消失了,她买通了看守她的婆子,偷偷遣走了。

三个月后,都察院的一个御史弹劾贺润年□□,顺天府排人去贺家调查,果然在后院挖出一具无头男尸来。

贺润年下了大狱,延恩侯府被撸了爵位,贺府家破人亡。

顾重阳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会发展到这一步,但仔细想想又应该是如此,她只是心疼自己的孩子:“那你的儿子睿哥儿也死了吗?”

“没有。”贺润年道:“你去了一周年,我带睿哥儿去广济寺给你做法事,偶然遇到新科状元夫妇前去上香求子,状元夫人进门的时候,睿哥儿一头撞到她身上,她觉得这是吉兆,就认了睿哥儿做干子。我入狱之后,母亲受了惊吓,没多久就去了,状元夫人一直无子,就抱了睿哥儿到她家去。我为了让睿哥儿活下去,就将睿哥儿过继给状元郎了。”

“对了,那状元夫人你也认得,就是如今华尚书的千金。”

竟然是华菱妹妹,原来冥冥之中一切都有安排啊。

得知儿子有人照顾,顾重阳心怀宽慰:“那你后来如何了?那无头男尸又是怎么回事?”

“是有人故意陷害,要将我们贺府赶尽杀绝。”贺润年说到这里脸上露出几分狰狞:“不是别人,就是柴惜月。我入狱之后才她来看我,衣着光鲜,翠绕珠围,身边的丫鬟称呼她为夫人。”

贺润年有一种被人愚弄被人欺骗的愤怒:“你知道吗?柴惜月在湖北老家是有婚约的,那人还是个秀才,只因那人生了一场病,有一条腿残废了,柴惜月不愿意嫁给那个人才跑到京城来。她从贺府跑出去,竟然被那个秀才所救,而那个秀才的腿已经治好,在京城参加科举中了进士,仕途顺利,一路做到都察院的御史,却因为念着身上有婚约,一直没有娶妻,遇到柴惜月之后,就毫不犹豫娶了她。”

顾重阳听到这里,心里格外畅快,对于自己上一世的遭遇,她一直耿耿于怀。现在得知贺润年上辈子这么惨,栽在了柴惜月手上,她实在是很开心。

她一直想不通,她没有害任何人,为何柴惜月会害她,想不通贺润年为什么会被柴惜月骗得团团转。

如今贺润年有了报应,她心里的疑惑委屈怨恨全都消散了。她相信,上天是公平的。

她用一种悠然的,听故事的语气道:“所以柴惜月嫁给了她从前的未婚夫,从贺家的逃妾摇身一变成了御史夫人。而不知是为了给柴惜月报仇,还是为了什么原因,那御史与柴惜月联手陷害你,害得你下了牢狱。”

“是。”贺润年憎恨地闭上了眼睛,身子微微有些颤抖。

顾重阳大快,贺润年,你也有今天。

“那后来,你没有报仇吗?没有跟柴惜月拼命吗?”

“没有,我没有机会了。”贺润年握紧了拳头,咬牙切齿道:“我被判流放岭南,死于去岭南的路上。”

“我自问没有对不起任何人,当初她委身于我的时候,口口声声说只要能跟我在一起,哪怕没有名分也无所谓的,为什么后来就变了呢?”

他看着顾重阳,急于知道答案。

顾重阳看着贺润年一点都不恨了,只觉得赵梦兰最后成了御史夫人太便宜她了。

她摇了摇头,语气平和道:“我不知道,或许是她变了,毕竟人都是得陇望蜀,贪心不足的。也有可能是你一开始就没有看清楚她这个人。这些都不重要,不过是个梦而已。”

“不、不。你觉得不重要,我觉得很重要。”贺润年突然目露恳求地看着她:“我没有对不起任何人,除了你。那虽然是个梦,却折磨得我食不下咽,夜不安寝,虽然你没有经历,虽然你觉得荒诞,我却觉得梦里的事情是真实发生的。你能原谅我吗?原谅我的无知我的愚蠢我的有眼无珠吗?”

她终于等来了这一声道歉,前世的事情她也终于可以完完全全地抛开了。

“如果你梦里的那个人真的是我,那我就代她原谅你吧。”顾重阳面色平静道:“梦醒了,就过去了,好好跟二姐姐过日子,她才是值得你珍惜的人。”

顾重阳说完就转身走了,留下贺润年一个人默默凝思。

顾重阳回去的时候,一个大和尚正满面堆笑地跟沈素迎说话,顾重阳这才知道沈素迎竟然捐了五百两银子的香油钱,要不是顾重阳来的快,她甚至还要许诺给观音菩萨重塑金身。

顾重阳觉得大和尚太得陇望蜀了,这才一眨眼的功夫就忽悠的沈素迎掏了一大笔银子,她忙道:“素迎表姐,咱们这是头一次来广济寺,你就是想在菩萨面前尽心,也可以慢慢来,不必急于这一时。”

大和尚道:“阿弥陀佛,信佛向善不分时间早晚。但佛祖却能因为许愿的先后看到信徒的心意。”

沈素迎立马瞪了眼睛道:“对,对,我早点给菩萨重塑金身,菩萨就能早一日听到我许的愿。”

顾重阳见这和尚如此狮子大开口,不由冷了脸:“素迎表姐,你刚才已经捐了五百两银子的香油钱了,佛祖与菩萨一定能听到你的心意的。要知道京城那些侯府国公府,一年的香油钱也不过两百两而已,你一下子捐了五百两,佛祖焉能不知道你的真心。重塑金身也不是不可以,我们头一次来,你有心许这个愿,那咱们就回去等着,等你的心愿成真了,再来还愿。哪有愿望没成,就给菩萨塑金身的呢。”

那大和尚见顾重阳这样说,脸上就有些不是很高兴:“这位檀越为何总是拦着别人向善行好呢?”

顾重阳也知道,这些和尚名义是出家人,可内里跟红尘内的人没什么两样,每个和尚都需要出去化缘,化到的捐款多的和尚在寺里的地位就高。同样留在寺里的和尚也一样,他经手的捐款越多,日子也越好过。

顾重阳知道他们不容易,从不为难他们。可这个和尚明显是看沈素迎求子心切又不了解京城的情况,想让沈素迎当冤大头,她如何能不生气?

她不由冷了脸,怒道:“不知这位大师法号叫什么,我倒要找净信和尚问问,如何我就拦着别人向善行好了。”

那大和尚听她这样直呼主持的法号,再看她一身的气派,不由心里一惊,可脸上却依然是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本僧法号无通,这便与你去见主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