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法?”突然一个清朗压着隐隐怒气的声音传来:“乱臣贼子竟然也敢高谈阔论王法?”
黑衣男子瞬间定住,豁然抬头朝前方看去。
人群中,缓缓走出一个身穿月白色常服的男子,他剑眉斜飞入鬓,英气十足,身姿如松,挺拔出众,就好像是瓦石中的珠玉,让人一眼就注意到他的存在。
那人缓缓地走过来,眸子如寒江射月一般泛着冷冷的光,嘴角微挑,毫不客气地嘲讽道:“藏头露尾伪装易容不敢以真面目示人,这便是你的能耐?原来你也不过如此啊,荣王殿下!”
这一声荣王殿下,直让黑衣男子双目倏然一收,露出几分不敢置信的神色来。
“你……”
他正欲说话,王九郎却给左右使了个眼色,立马有人上前卸了他的下巴。
王九郎道:“将荣王带到刑部水牢,我亲自审问。”
洗去脸上伪装之后的荣王皮肤白净,五官俊朗,他人在水牢被铁链子锁着,却丝毫不显狼狈,好像在风景优美之地闲庭信步一般。
王九郎见他如此,眸中便闪过一丝寒光。这样装模作样、藏头露尾、敢做不敢当之辈,哪里比得上父亲一星半点?
“抱真在什么地方?”荣王面色平静,声音稳重,对自己的处境浑然不在意,只眼睛紧紧盯着王九郎问:“你将她怎么样了?”
“藩王非诏,私自离藩,罪同谋反。”王九郎视线从他身上划过,淡淡道:“荣王,皇上最大的遗憾便是没能将你这个昔日的对手及时处死,以致于纵虎归山,成为他的心腹大患,如今,他终于可以安心了。”
荣王好像没听到他的话一样,只问他:“我要见抱真!”
“你以为我为何会这般轻易就捉了你,你以为我为何就知道你是荣王?”王九郎一抬手,一个蟠龙玉佩就掉到了地上,那是先帝所制,周王、荣王与当今皇帝一人一个,象征着他们天潢贵胄至高无上的身份。
在见到那玉佩的一瞬间,荣王平静的脸色终于变了,他感觉像是三九天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凉水,冷得他心都在哆嗦:“你将抱真如何了?她是你的母亲!”
这蟠龙玉佩是他跟抱真的信物,她说过,玉在人在,玉失人忘。
这个小畜生,将抱真如何了?
“王旭,你有什么不满,尽管冲我来,不要为难她。”荣王紧紧攥起了双手,发出了如困兽般暴躁的怒吼:“抱真在哪里,我要见她。”
他拼命地挣扎,只可惜那铁链子紧紧锁着他,他再如何挣扎都是徒劳。
王九郎目光犀利地打量着他,死到临头,还敢痴心妄想。
他突然平静下来,用一种近乎残忍的语气慢悠悠道:“玉佩是她亲手交给我的,你的身份是她亲口告诉我的,她还说了,她想要你死,没有一天不想要你死。”
话音未落,就看到荣王双眼凸出,额上青筋暴出,脸色白的吓人:“不会的,抱真不会这样对我,她不会这样对我!”
她与他两情相悦,心心相印,珠联璧合。他心里除了她,再无旁人。早在十几年前,他们就该双宿双飞了,都是温烈那个畜生,不懂她还非要阻拦她,她心有愧疚才不得不留下来。
他们说好的,只等王九郎成亲,她就与放下一切与他远走高飞。
不、她是这天底下最好的女子,值得最好的对待,他不要她藏头露尾,遮遮掩掩。她要他光明正大地站在他身边。
他一直在默默地隐忍,等着太子落败,等着二皇子登基,然后便黄雀在后,夺了二皇子的帝位。
他是皇帝,她便是他的皇后。
世人只会说是他昏庸无德,强占了她,绝不会指责她一星半点。他都计划好了,却被王旭打乱了所有的节奏。
他便不奢望皇位,只要有她相伴,他们可以回福建,在那边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就是皇帝也不能动他分毫。
他跟她越好的,他亲自来接她,带她远走高飞。
他不信她会变心,不信她恨他,不信她这么狠的心。
荣王头疼欲裂,心痛如绞,只能听到脑中轰隆隆作响,感觉像有个人在用锤子猛击他的胸口一般。
“噗”地一声,他吐了一口鲜血:“我要见抱真,王旭,让我见抱真。”
“你休想。”王九郎十分平静,淡淡道:“我就是要你死不瞑目,就是要你死了也不能再见她。”
“王旭,王旭……”荣王憎恨地看着王九郎,恨意滔天:“你不得好死!”
王九郎没说话,只顺着水牢的楼梯慢慢走了上去,穿过长长的甬道,对守在门口的士兵道:“处以绞刑,割下头颅,明天送进宫给皇上。”
士兵早司空见惯,只恭敬应诺。
而王家内院,抱真夫人也屏退了下人,踩上凳子,将头放进了挂在横梁上的白绫中,她毫不留恋这屋中的一切,只淡淡地说了一句:“温郎,我欠你的,来世再还。”
一语说出,那眼泪便“哗”地一下落了下来。
紧接着,她便踢倒了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