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节(1 / 2)

沈方煜接着道:“或者……有没有一丁点儿……是因为我?”

江叙依然没出声。

沈方煜看了眼手机的时间,大概也知道自己有些唐突,他仰了仰头,逼回眼里的情绪与期待,似是找补一般勉强笑道:“没事,你如果不想回答可以不说,不早了,你该睡——”

“有的。”

风隔着窗纱吹进来,晃动着厚重的窗帘角,江叙望着他,突然开口。

第57章

江叙早晨起来的时候,沈方煜已经不在房间里了。

他看了眼手机,发现时间居然过了九点,他已经很久没有睡这么久了,江叙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昨夜设定的闹钟,才察觉他的闹钟被取消了。

怪不得没听见铃声。

估计是他睡着之后,沈方煜把他的闹钟关了。

他想起床去兴师问罪,可又觉得这偶尔一次的贪睡……其实也挺惬意的。柔软的床铺上是家里熟悉的味道,软绵绵的枕头陷下去,贴着脸格外的舒服。

家里出奇的安静,像是没有人一样,他少见地在床上赖了一会儿,直到又差点睡过去了,他才反应过来坐起身,想让自己清醒过来。

坐了一会儿,他忽然意识到从他醒来到现在,外面好像都没有一点儿动静,他有些疑惑地起身想出去看看,不料他刚推开门,头顶突然炸开一片彩带。

五彩斑斓的纸条带混杂着金粉缤纷落下,江叙顶着一脑门儿官司找罪魁祸首,却发现餐桌上摆满了他爱吃的菜,他的父母坐在桌上一起望向他,桌子中间还摆着个蛋糕。

江母看起来有些局促,江父看了看他,出声道:“洗漱完就过来吃吧。”

沈方煜单手支在桌子上,笑吟吟地歪头看着他,“早啊江叙!”

江叙简单洗漱完坐到桌前的时候,还有几分怔愣。

“你们这是……”

“妈给你做了这么多好吃的,就是想……想……”江母吞吞吐吐地,江父索性开口帮她把话说出来,“你妈想跟你道个歉!”

“这是小沈出的主意,”江母从房间里抱出一束黄玫瑰递给江叙,“妈这辈子没给人送过花,第一束,就送给我儿子吧。”

江叙看了沈方煜一眼,后者笑着邀功道:“这次是我自己想的,没去网上找创意师。”

江叙回忆了一会儿沾满金粉,洗了半天才洗干净的头发,眼底意味不明道:“你下次还是在网上找吧。”

“花喜欢吗?”江母小心翼翼地睨着江叙的神色。

江叙低头闻了闻黄玫瑰,味道很香,金黄的颜色像是太阳,就像是清晨起来拉开窗帘,任由光肆无忌惮地洒下来一样,让他的心情一下子就明亮了起来。

“谢谢妈。”他没抬头,垂下眼睫遮住了情绪有些厚重的眼眸。

“妈之前,不知道这件事对你来说这么严重,”江母眼眶红红的,显然一夜都没怎么睡,她拍了拍江叙的胳膊:“结婚不结婚的,以后再说,妈只想你好好儿的,比什么都强。”

江叙抿了抿唇,很低的“嗯”了一声。

大概长辈们强撑了一辈子,看的比什么都重的面子,在孩子真的遇上难事儿的时候,也可以暂时地搁置下来。

无论从前有多么苛刻的期待和要求,在健康受到威胁的时候,都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人活着,比什么都要紧。

任渺的父母如是,他的父母也是这样。

江母望着他,心里有点儿不是滋味,“这个事儿,既然发生了,咱们就面对。”

她又从身后拿出一本日记,“这是妈妈当年怀着你的时候写的,也不知道能不能帮到你。”她说:“我知道你这么大人了,也不喜欢爸爸妈妈跟你住在一起……你要是到了后面几个月不舒服,愿意让妈陪着,就给我打电话,妈马上就请假来照顾你。”

江叙接过日记随手翻了翻,里面全是一个母亲对孩子的期待。

江母看着他的动作,脸上带上了几分愧疚:“昨天我乍一听见你说那些事,情绪太激动了,没想那么多,说了过分的话,你……别放在心上,妈就是气极了,不是故意那么说的。”

“今天早上,小沈又跟我说了很多,你爸爸……也跟我说了很多,我自己也在网上查了一些资料,我看到有些人说,你出现这种情况,可能是因为妈怀着你的时候,不够注意,才让你的身体出现了异常。”

江母自责道:“这件事不是你的错,是妈的错,是我怀着你的时候不够仔细。”

她给江叙夹了两块香气四溢的鸡肉,忍不住又掉了两滴眼泪,“小叙,无论你是什么样子,你都是妈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是妈的好儿子。”

“妈,你别看那些乱七八糟的。”江叙没想到他母亲会有这样的想法,他放下日记,心尖忽然有些酸涩。

他的目光从碗里的鸡肉挪向沈方煜,而后,他又看了看神色严肃,却眼含担忧的父亲。

最后他把视线挪回江母身上,浅浅地叹了一口气,“我就是运气不好,碰上了,和你没关系。”

不知道是这句话里的哪个字戳中了江母,她的眼泪突然变得汹涌起来,厚重的哭腔里,夹杂着模糊一句:“小叙,你太懂事了。”

她的小叙的确太懂事了。

大概遇到不愿发生的意外时,人总免不了想要把责任甩在别人的身上,以减轻自己的懊恼和负罪感。

但她的儿子自始至终都没有埋怨过他们这对父母,说一句“是你们把我生成这样的”。

“好了好了,哭成这样搞的儿子都吃不下了,不是说好了今天早上就不哭了嘛。”江父捏了捏江母的肩,给她递过去几张纸巾。

“我们小叙就是医生,你得听他的,别一天天在网上瞎看。咱们也不要在这里说谁对谁错了,你要这么说,我也有错,是我的基因不好,才会让儿子受这种委屈。”

“对,对,我不哭,”江母擦了擦眼泪,努力地挤出一个笑,对江叙说:“来,吃肉,你最喜欢吃这个了。”

江叙深吸一口气,拿舌尖顶住下颚,才生生压回了心口过于浓烈的情绪,他对江父和江母笑了笑,眼下的痣生动又雀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