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途遇到霍鞅,楚姮心里总惴惴不安,望州那地儿又穷又偏,她难不成还真去那儿躲着?
楚姮摸摸下巴,寻思着是该离开这支迎亲队伍了。
一行人总算在入夜前投宿客栈,楚姮扶着盖了盖头的李四娘,正往楼上走,突然听得客栈大堂有人吆喝:“掌柜的,有什么好酒好菜全都上上来!”
李四娘身子微微一颤。
楚姮并未留意到李四娘,她下意识扭头看了眼,却见来者是一名锦衣华服的公子哥儿,他身边随从穿着也不差,样式竟还是京城里时新的。
这点插曲没有影响到她,扶着李四娘进房后,楚姮便开始盘算晚上什么时候溜之大吉。夜深人静,她正好可以把杨腊那匹马给偷了,然后一路南下,吃吃喝喝游山玩水……正打着如意算盘,就听李四娘突然开口:“今晚你不用守夜,去旁边那间屋睡吧。”
楚姮愣了一下,掏了掏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么久以来,李四娘都要求她守夜,晚上一会儿要水喝,一会儿要捶背,可把人折腾够呛。
“听清了么?”
“……是。”
她正好要溜,无需守夜,岂不合意。忍住笑,楚姮弯着腰美滋滋的退了出去。
月上中天。
楚姮确定人都睡沉了,忙将脸上伪装给卸下。这么热的天,她还得涂黑漆漆的染料,眼睛黏浆糊,满脸点斑,简直苦不堪言。
这会儿仔仔细细的洗过脸,顿时觉得呼吸都顺畅许多。
楚姮擦干脸上的水,顺手拿起铜镜,借着月光端详自己。
铜镜中的女子肤光胜雪,秀眉纤长,朱唇皓齿,眸光流转之间如明珠生晕,将旁的一切都映照的黯然失色。
楚姮屈指弹了弹自己的脸蛋儿,自言自语道:“这张脸太显眼了,害得我东躲西藏,甚不方便。”
说完将铜镜一拍,扯了块布蒙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亮晶晶的眼睛。
又等了片刻,待月色被云层遮罩,楚姮才从床底下拿出准备好的包袱,往肩上一背,鬼鬼祟祟的打开房门,探头四处看了看。
嗯,没有人。
楚姮蹑手蹑脚的下了楼,走到大堂未关的窗户边,足下一点,轻而易举的翻了出去。
杨腊的马就拴在客栈旁边的马厩,楚姮正要走过去,却耳尖听到前方树林里传来不可言述的暧昧声音。
这大半夜的……谁这么有兴致?
楚姮这人,好奇心特重,以至于几年前就已经把那些不能看的春宫图看了个遍。到底是没见过现场表演,她立刻凑过去窥探。
清冷的月光下,一对男女相拥,被树干遮掩,也看不到什么有意思的。
楚姮觉得无趣,正要去马厩偷马,却听林中女子娇道:“冤家……你可真是我的冤家!”
这音色耳熟极了,可不就是李四娘么!
联想到之前李四娘的古怪举动,也就有了解释的缘由,想必李四娘遇到了老相好,在这春宵一刻呢。思及此,楚姮又探头看了眼,正好看见李四娘依偎在男人怀里,那男人衣饰华美,竟是先前投宿的公子哥儿。
“你可知这些时日我是怎么过来的么?天天以泪洗面,根本不想嫁过去……你这负心汉,若不是我写了信,你怕是早就忘了我吧?”
那华服公子搂着李四娘一阵疼爱:“好四娘,乖四娘,你知我在京城任职,公务繁忙,脱不开身。这不,接到你要嫁人的消息,我立刻就赶来了,你可是我卢飞星这辈子放在心尖上的人儿啊!”
李四娘咬着唇瓣,语气明显就是撒娇:“你嘴巴抹了蜜,说什么都好听,我信你才怪。若你真如此疼爱我,何不早些来将我娶走?如今我家已收了蔺家聘礼,半途悔婚,我爹定要杀了我。”
卢飞星道:“这次既找到你,就绝不会让你嫁到那穷乡僻壤鸟不拉屎的地方。我在京城给你备了宅子,待说通了我父亲,立刻迎娶你进门!至于你爹……哼,我卢家可是朝中正五品的官家,比起那芝麻绿豆的县令不知能耐多少,你爹岂有不同意的道理?”
没想到这卢飞星还挺有来头,正五品的官的确不小了,李四娘嫁过去,是飞上枝头变凤凰。
再想到那位绿的发光的县令,楚姮为他掬了把泪,深深表示同情。
李四娘听到这话心思也动摇了,她本就不想嫁去清远县,心中又喜欢面前这位,比起那素未谋面的夫君,面前这位有钱有势的卢飞星才是她最佳选择。
她为难道:“可负责接亲的人都看着我,若到了清远县,那蔺家人不肯放我走怎么办?哎,我现在是骑虎难下了……”
“有什么难下的。”卢飞星微微一笑,“你现在就连夜跟我回京,谅他们也找不着你。就算找着了,届时在京城,谁还敢把你从我身边抢走不成?”
“现在?”李四娘惊讶极了。
卢飞星蹙眉道:“四娘难道不愿?你可要想清楚,一边是荣华富贵,一边是水深火热啊。”说着,他从袖子里摸出一块成色极好的玉佩,金色的流苏穗子在李四娘眼前晃啊晃。
李四娘看得眼睛都直了。
她怎会放过唯一的机会,忙将那玉佩抢入怀中,牵着卢飞星的衣袖撒娇:“你这冤家,反倒是威胁我来了。我……我当然愿意跟你走。”
楚姮躲在一边,眼睁睁看着李四娘回客栈换衣服,跟卢飞星和他小厮牵马离开。
待人都走远,楚姮才想起自己也要跑路来着。
明日杨腊起来,发现新娘没了,新娘的丫鬟没了,就连他骑的马也没了,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