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玉箫答应了一句,又自走到屋角,抱着桌上那半壶酒,独自喝到半夜。
当他上楼回房歇息的时候,发现夜空中竟然飘起了片片雪花。
但他已是醉意醺醺,疲乏不堪,更无心赏雪,终于掩了门窗,沉沉睡去。
第六十五章峨眉玉碎
翌日清晨,天色蒙蒙亮。
一夜飘雪,大地上白茫茫一片。
通往峨眉山的道上,却早已是脚印凌乱。
雪虽住,风却大了。
成千山万的武林豪士,在这寒冬的清晨,仍不放弃参加武林盛会的机会,忍受着刀一般的冷风,踏着莹莹白雪,艰难的往峨眉山上行去。
蜿蜒曲折的山道,被人铺上了一层黄沙,也许是为了防止行路人登山时失足滑落绝壑之中,而失去生命。
武林群豪对于这铺路人很是感激,只因他们觉得自己是不可一世的英雄。
英雄之死,是应该有尊严的,可以死在敌人的剑下,对手的刀下,绝不可以跌落谷底,粉身碎骨,也不能病死在床上,或者是冻死街头。
当然在道上为众人铺上黄沙的人,也绝对算得上一个真正的英雄。
因为真正的英雄是不问出身的,只是看你做了些什么,你留下了什么。
狂风虽烈,天气很冷,但道上每一个人俱是神采奕奕,只因江湖之中有缘参加神龙大会的人,没有一个自认为失败的人。
在人群的最前端站着一个衣衫褴褛,神采却逼人的苍发老人。
在他身后是一群拄杖而行的乞丐,但每一个乞丐看起来都不简单,他们虽然衣衫破碎不堪,但双目之中,皆是散发夺人的光彩。
白雪,白雪
白的是雪。
黄沙,黄沙
黄的是沙。
老人望着黄沙出神,狂风吹动着他花白的发丝。
寒风卷起道上的黄沙,而黄沙又激起了这老人的旧梦。黄沙,黄沙
在这里,风沙之多,风物之美,人情之厚,文采之盛,名闻天下的峨眉山的唯一的道路上所飞扬的,除了白雪,便是黄沙。
而此刻,一声尖锐的马鞭呼哨过来,由城内急驰出城的一辆乌篷大车之后,所激起的,却是混合着白雪和黄沙的飞尘。
车轮滚滚,车声辚辚,扬起的鞭梢再一次划过凛冽的寒风,马车出了城,便直奔峨眉山。
赶车的车夫,一袭厚重臃肿的粗布棉袄,一顶斑痕污渍的破毡帽,毡帽的边沿,掩住他宽阔的前额,厚重的棉袄,裹起了他颀长的身躯。
但是一阵风吹过,他睁开眼睛,目中的光采,却是清澈而晶莹的,这种目光和他的装束,显然是一种不能调和的对比,只是碌碌寒风道上的行人,谁也不会注意到罢了。
从城里到城外,没有一个人会对这卑微的车夫看上一眼。
只因每个心中装着事情的人,都不会无聊到去关注别人行踪。
于是他笑了,笑的时候,露出他一排洁白如玉的牙齿。
他是谁
我不说你也该知道,他便是为了避人耳目,掩饰行藏的昔日神龙山庄的三公子,临潼城内闻名的才子,潇洒倜傥的孟玉箫。
他扬起马鞭,打马疾行,又不时朝那车厢里面瞅了两眼。
车厢里不时传来阵阵少女的笑声。
马行到一处山坳,停蹄不行,无论孟玉箫怎样扬鞭抽打,那马儿再也不愿向前迈出一步。
车厢内那娇笑声忽然顿住,车帘掀开,露出一张美艳绝伦的面庞。
“怎么啦孟大哥”
红凤凰从走出车厢,身形一掠,悄然跃至地上。
此刻朱宝婵亦跳下马车,道:“哥哥,怎么停了”
孟玉箫道站在马车旁,打马的长鞭,垂在地上,道:“天寒路滑,这马恐怕是上不去了。”
朱宝婵轻抚着那马的鬃毛,道:“那我们就走上去呗,我正好觉得待在车厢里闷得慌,正想走走哩”
红凤凰道:“如此也好,我们就将马车停在此处,走路上山”
朱宝婵道:“我们此去参加神龙大会,恐无三五日,绝难下山,若将马车停在此处,风雪不歇,不出三日,便会冻死,这马儿如此可怜,我们又岂能让它死在此地”
红凤凰望了朱宝婵两眼道:“想不到你对人心狠手辣,却对一匹马儿如此温柔,这也倒是一件奇事”
朱宝婵道:“人是坏人,马却是好马,有时候一匹好人比一个坏人可要有价值得多哩”
孟玉箫点点头,道:“放心,它若识得道儿,便不会冻死在这山中”
语声一落,朝马背上猛抽一鞭,马儿一声长嘶,扬蹄奔去。
马儿放蹄奔去,漫长的道上,留下长长的车辙痕迹和串串蹄印。
三人望着逐渐消失在道路尽头马车,在风雪中伫立良久。
忽然林中一条人影蓦地一闪,孟玉箫心头一震,转首望去,林中转出两人。
一人相貌清秀,手持折扇,腰间悬着一块玉佩,竟是南宫佩玉。
另一人长得粗犷,双眉入鬓,虬髯缠结,却是石沉海。
二人飞快扫了三人一眼,缓步走来,。
南宫佩玉径直朝三人走来,目光一瞥,在红凤凰身上停住,微微一笑,道:“凤姑娘,想不到在此处竟也能遇见你当真是缘分呐”
红凤凰淡然一笑,道:“人生何处不相逢,当真是巧得很”
孟玉箫上前一步,道:“南宫兄近来可好”
南宫佩玉目光片刻不离红凤凰身上,口中却道:“好得很”
朱宝婵见南宫佩玉一脸色相望着红凤凰,心中顿时生出一丝厌恶,但她面上却露出一丝笑容,道:“南宫公子倒是怜花惜玉之人,只是我这姐姐早有心上人了”
南宫佩玉目光一闪,沉声道:“是谁”
石沉海忽然放声笑道:“管他是谁只要是师弟喜欢的女人,纵使是抢,大哥也要帮你成就这一段姻缘”
朱宝婵道:“便是你眼前这位风度翩翩的孟公子”
她话音一落,又自转目朝红凤凰望去,但见她秋波流转,偷偷瞥了孟玉箫两眼,面颊飞红,又自娇羞的垂下首去。
便是在这瞬间,孟玉箫两道目光亦自落向红凤凰,他心中一动,只觉心头一阵动荡。
此时南宫佩玉却道:“孟玉箫,我也喜欢凤姑娘,我要与你公平竞争”
朱宝婵忽然笑道:“你这人倒是挺有意思的,不过不用竞争了”
南宫佩玉问道:“为什么”
朱宝婵来往望了红凤凰、孟玉箫二人一眼,笑道:“只因我这哥哥和姐姐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人儿哩任何人也休想再拆散他们”
石沉海目光灼灼,喝道:“那倒未必吧”
朱宝婵冷冷扫了他一眼道:“你这人无聊得很人家的事情,你操什么心”
石沉海冷哼一声,道:“这件闲事,我石沉海管定了”
朱宝婵笑道:“这世间的事情,又岂都是你能管得了的”
石沉海笑道:“管不管得了,一试便知让我先来试试你的斤两”
笑声未落,伸手一抓,便朝朱宝婵双肩抓去。
“住手”
孟玉箫大喝一声,身形一闪,电射而出,掠至朱宝婵身前,抬起右掌,轻轻一拂,将石沉海手腕间劲力卸去
左掌一带,便已将朱宝婵自石沉海的掌势之中抽离
石沉海心头登时骇然,眼前这少年的武功实在是大超他的意料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