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停顿数秒,他又问:“你之前一直不肯来日本治病,这回突然主动过来,还这么配合,是不是你在夜城那边出了什么事?你女朋友呢?”
“分了。”
纪贯新微眯着视线,其实他不用瞄准镜,可是因为不想面对介司带着疑惑的脸,他只得假装眯眼对着瞄准镜,然后开枪将屏幕中的人一一爆头。
他说的云淡风轻,可介司却特别诧异,因为他知道之前纪贯新不肯长期留在日本治疗,也是因为放不下还在夜城的女朋友。
刚要开口说话,没想到纪贯新忽然放下手中的狙击枪,侧头看着他道:“你什么时候这么爱八卦了?我叫你来是陪我打游戏的,不是让你给我做采访的。”
说完,他扔了一把枪给介司。
介司没说什么,拿过枪,调好了双人版本,两人一起玩。
望着满屏幕炸开的鲜红,纪贯新不知何时就没有再专心游戏了。开枪,杀人,都变成了一种本能,他心底忽然想到梁子衿。
她会说好几种语言,却偏偏学不会粤语,所以她一直特崇拜粤语说得好的人。
还记得他第一次给她唱《偏偏喜欢你》的时候,她站在录音室外面看着他,眼中满是崇拜,那样子看得他心痒难耐。
打那之后,他成天给她唱粤语歌,可她最喜欢听的,还是《偏偏喜欢你》。
想到梁子衿,纪贯新几乎是无意识的开始哼唱:“愁绪挥不去苦闷散不去,为何我心一片空虚,感情已失去一切都失去,满腔恨愁不可消除。”
“为何你的嘴里总是那一句,为何我的心不会死,明白到爱失去一切都不对,我又为何偏偏喜欢你。”
介司听过纪贯新放这首歌,也听他唱过,可是这一次,不知为何,纪贯新的歌声莫名的让介司觉得心里很难过。
其实介司并不懂这首歌的含义,所以玩着玩着,他一时出神,还没等反应过来,话已经先于意识出了口:“偏偏喜欢你,歌词讲的是什么意思?”
他以为纪贯新会直接帮他翻译一下,可纪贯新却给他讲了个故事。
“有个男人,自诩这辈子不会爱上任何女人,所以当他抱着这样的心态去接触一个女人的时候,他是毫无顾忌,甚至是一点防备都没有。也许正因为毫无防备,所以当他渐渐发觉他已经对这个女人产生想念,保护,最后甚至是占有的时候,一切都有些来不及了。”
“这个男人本想借着她去打压另一个男人,可后来他发现,他对她已经不是单纯的利用,而是本能的想要跟她在一起。所以他想尽办法的对她好,哄她开心,只要能跟她在一起,哪怕天天被她毒蛇暴力威胁都无所谓。”
“男人想宠她一辈子,可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的一辈子有多长。是五年?三年?还是明天?后天……”
纪贯新一直拿着狙击枪,可不知何时眼前的视线模糊了,他看不清楚屏幕上的人,扣着抢把的手指也在微微发抖。
介司听出纪贯新的哽咽,他却没有侧头看他,只是低声道:“你是因为身体的原因才跟她分手的?你应该告诉她,如果她知道,她会陪你一起来日本的。”
纪贯新回答介司的话,不是说的,而是唱的。
他明明喉咙已经发紧,却依旧固执的唱着:“爱已是负累,相爱似受罪,心底如今满苦泪。旧日情如醉,此际怕再追,偏偏痴心想见你……”
唱完之后,纪贯新又用日文跟介司翻译了一遍。他说:“她心底有更爱的人,我没理由用病牵扯着她。我能感觉得到,她跟我在一起,很累。真是应了那句歌词:爱已是负累,相爱似受罪。介司,你知道吗,我真的用尽了力气去爱她……”
可是,她却始终没能爱上他。
这是介司第一次看见纪贯新掉眼泪。自打来了日本之后,即便全院上下都知道他的病情有多严重,所有人起初也都是小心翼翼的模样,可偏偏纪贯新一个人能吃能睡,没心没肺。
他当纪贯新是两袖清风,谁料他是满腹的伤心欲绝,只是不予人知。
骄傲如纪贯新,也有委屈到流眼泪的时候。介司终于知道他刚刚为何听了纪贯新唱歌就心里难受。
偏偏喜欢一个人,可却是求之不得。
偏偏痴心想见一个人,却要躲到离她很远很远的地方。
纪贯新那么想见却不能见的那个人,后来,介司去了一趟夜城,报了梁子衿所在的旅行团。他给了她两颗星空棒棒糖,希望她能想到纪贯新。
当时,他在车上问她:“你现在的男朋友,他是你最爱的那个人吗?”
她的回答那样肯定,眼中迸射出的光芒都是耀眼的。
介司回道:“我知道了。”
他知道纪贯新为何要离开夜城躲到日本去了。
梁子衿看到介司的时候,确实是想到了纪贯新,可她又没能想到,世界那样大,有个人那样想见她,想见又不能见,只得派个人过来夜城看看她,看她是否过得好,是否还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