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窦婴则对朝中变化了若指掌,今上天子英明神武大权独揽,打算运筹帷幄纵横天下开创大汉前所未有的盛世,此等盛世是天子的盛世是名臣的盛世却不是列侯的盛世,尤其不是外戚侯、王子侯、恩泽侯之外所有勋贵的盛世,窦婴早就失去天子的信任,之所以留任至今不过是因为天子的心腹资历不足,让他暂时寄存着宰相的职务罢了。
gu903();天子有备选,狡兔有三窟。窦婴又不是死心眼儿,自然知晓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中的道理,虽然他同样极度不看好曹时的西域计划,但是他很聪明的知道阻拦曹时是毫无意义的,倒不如趁机给与方便结下善缘,说不定依照往日里的种种神奇,曹时又能玩出一次漂亮的翻手为云。
他根本没有想过,未央宫里匆匆一别将是两人最后一面,曹时远走西域再也没有回来。而窦婴谨小慎微又当了五年宰相被天子罢免归家养老,又过三年病死在长安。
随同曹时一同回长安的还有他的家眷随从,直到鲜卑人稳住狼居胥山各条战线,召孟淳于缇萦夫妇。卫步广庄素夫妇,以及陈掌召蕤夫妇等侯府旧人悉数归队,除却年老多病无力西迁者留在平阳侯国的老宅里养老之外。侯国里征募的年轻男女,长安侯府里的旧人全数被带走。府中财产变卖一空,府院则要留给少府丞接收归为皇庄财产。
除此之外。曾有目击者看到疑似刘陵的女人,轻车简从跟在曹家的大队人马身后永远的从长安城消失,还有人说车上有婴儿哭泣的声音,余者种种市井传言不一而足,当事人故淮南侯刘安却三缄其口,只说自己完全不知女儿去向,一心一意扑在鸿烈的著作上打算在立言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长乐宫,王太后对女儿的离去十分不舍,更加不理解冰雪聪明的刘婠为什么会傻到听从女婿曹时的话,跟着他去那万里之外的西域开荒拓土,就算真能发现一块风水宝地适宜定居耕作,可那万里迢迢的又怎么回被朝廷看入眼中。
太后王娡是坚决反对阳信长公主去西域的人,奈何太后的胳膊拧不过天子的大腿,刘彻认为长姊想跟着夫婿去西域闯一闯就随她去吧反正曹时这些年积攒的各项不动产都归入皇庄,大不了让他们夫妇在西域吃几年苦头再召回荣养长安罢了。
无可奈何之下,王娡准许他们离去,临走前这位老妇人终究舍不得女儿和外孙外孙女,把这些年在长乐宫几积攒的各地诸侯王送来的金银珠宝献礼一股脑拿出来赠与刘婠,只希望他们夫妇俩能在西域过的舒适安宁,临行前又反复叮嘱,若有在西域有难处就速速回来,左右不过是朝廷重新派个垦农官的小事,若有心常回长安看看。
元光三年七月十六日,建章宫太液池豪华的宫殿群中。
“姊夫和姊姊走了”
刘彻手捧长信一脸的怅然若失:“朕本想留姊夫在身边参谋军国大事,奈何”
卫子夫轻轻的依偎着刘彻,展开笑颜道:“陛下何须叹息,妾看这字里行间可见车骑将军心情不错,您看这一句西域虽苦,戎族虽众,百姓虽难,然臣好不畏惧,上有陛下恩典,中有士族用命,下有士民奋进,想必数年内必有改观陛下您看车骑将军的志向并未改变。”
“是啊朕也察觉到了,所以才感到心里不舒服呀”刘彻盯着长信良久不语,案几上还压着一叠他姐姐阳信长公主写给他,写给王太后的家信,一晃眼建元三年已经过半,距离曹时离去也有近一年时间,最后一批发往西域的百姓在一个月前离开金城塞,皇帝自己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再见到姐姐和姐夫。
过了许久到了建章宫张灯时分,刘彻才从回忆中醒来:“也罢朕就送他最后一件礼物,把桑弘羊叫来拟诏嗯,他今日沐休罢了,子夫文采不凡,由你来为朕拟诏,封平阳侯曹时为车骑大将军,准许其在西域开府,他日若立下大功封侯拜赏皆从西域之地所出,准许他自营工商屯田戍边,但是必须坚守在大汉帝国的旗帜下,必须记住,朕是皇帝,尔为臣僚”
刘彻来回踱着步子,许久又说道:“西域军政诸事自决之,朕相信你的能力可以处理,他日若开疆扩土必会委派长史监察西域诸事政务,至于西域以外万里的事情朕就不管了,让他自行决定不必烦扰朝廷罢尔等须时刻谨记,朕仍然记得高祖的白马盟誓,望尔等不复昔日誓言”
说完这一切,刘彻全身的力量仿佛被抽调一大半,挽住卫子夫的臂膀遥望垂挂在西方的一轮明月,久久不能言语。
“子夫,姊姊和姊夫可能不会回来了。”
卫子夫轻轻搂住天下第一的男人,感受到他的身体在轻轻颤抖,遥望明月露出恬静的笑容:“妾知道,很久以前妾还很小的时候,就听君侯说过,西域之外有一古国名曰希腊,近世为强国罗马所吞并,其地多海多岛,文学昌盛,圣人辈出,君侯还说有生之年要去那里走一走,看一看,在雅典城墙上刻上大汉曹时到此一游八个字”
卫子夫语笑嫣然的说起童年被遗忘在角落里的奇闻,刘彻揽着她静静的听着始终不发一言一语,慢慢的他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或许翻越死亡之海塔克拉玛干沙漠远走天涯本就是他的毕生志向,放下重担的曹时捡起当年的志向重启征程。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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