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封时樾送冯阿姨过来,又在她的强烈要求下,顾聿铭这才离开医院返回自己的住处。
和他一起回去的,还有因为没人照顾而从顾宅带出来的幼犬顾大吉。
顾聿铭坐进车里后抱起它放在自己膝盖上,“怎么把它带来了”
“我妈说在家没人顾得了它,把它放咱们那儿寄养几天。”封时樾一面开车,一面应道。
顾聿铭摸了摸它光滑的毛发,又伸手挠挠它的小肚子,“不如送到宠物店去。”
反正放在他们的住处也是没人管的,最多给点狗粮然后让它在屋里到处跑,更何况,也没人会养。
封时樾却道:“要不然你还是养着罢,不会就学,以后万一你跟江小姐好不成,也好有个活物陪陪你。”
这话说得实在是话糙理不糙,在他看来,顾聿铭似乎真的要和江碧溶死磕到底了,男欢女爱总是有风险的,说不定哪天就分开了,可是养一只宠物,你对它好的话,它这一生都不太可能会背叛你。
只是你可能会因为各种原因被迫失去它们,比如疾病,比如走失,又比如城市管理政策的变动。
然而顾聿铭首先想到的担心不是以上这些,而是如果江碧溶不喜欢怎么办,“又或者万一她过敏呢”
封时樾叹了口气,“你要是能把媳妇儿娶回来,大不了我替你养了。”
顾大吉趴在他的膝盖上,呜呜的嗡了两声,傻傻的望着顾聿铭,眼里都是信赖的光。
突然间他又有些不舍了,他从来没有试过养一只小动物,从小到大,然后看着它走完一生。
他拍了张照片,悄悄地发给江碧溶,问她喜不喜欢养狗,然后不出意外的没有得到她的回复。
但等到洗漱过后,大概晚上十点左右,他还是习惯性的给江碧溶打了个电话。
江碧溶刚刚整理好明天要用的讲稿,关了电脑坐在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打开手机,看见他发的图片,还没来得及仔细看,就接到了他的电话。
她叹了口气,还是接了起来,“有什么事么”
“没有,就是”他顿了顿,仿佛在认真组织语言,过了一会儿才继续讲道,“上次你不是说觉得我不了解现在的你么,所以就想问问你,你喜不喜欢养宠物比如小狗之类的。”
江碧溶愣了愣,她慢慢从沙发里坐直了身体,眼前好像有很多东西滑过,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变得幽幽的,“这个答案,就这么重要么”
“当然,跟你有关的一切都重要。”他的声音透过手机从遥远的故乡传来,郑重其事到像是在谈判现场。
电视机里传来的声音渐渐变得模糊起来,有很多东西都随着这句话远走,然后又回到她的面前。
她曾经在无法入睡的夜晚翻来覆去,问自己这样矫情到底是因为什么,是因为怕再次被放弃,还是因为始终无法原谅自己
没有人能告诉她答案,她独自一人在谷底盘桓不休,白天的江碧溶果断干练,夜晚的江碧溶怯懦胆小,她明知自己出了问题,却无能为力去改变。
她再次沉默,顾聿铭以为她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于是说起了其他,但是搜肠刮肚的找话题,好像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他问她承承好不好,她说好,问她承承喜不喜欢他送的礼物,她说是,却忘了要还给他的东西至今还扔在自己的行李箱里,被一堆衣服压在箱底不见天日。
江碧溶后来再也听不清他又说了什么,她只记得自己一直在发出单音节。
可是对于顾聿铭来讲,今晚是个不错的夜晚,他从没和她有过这么长时间的通话,每次都是她先挂断,似乎十分的不耐烦。
后来实在没话可讲了,他终于恋恋不舍的要结束通话,“阿溶,不早了,你先休息,我明天”
“不知道。”江碧溶却突然出声打断了他的话。
他愣了一下,“什么”
“我说,我不知道,不知道喜不喜欢小动物,因为没有养过。”她的语速很快,说完之后不等他反应过来,立刻就挂断了电话。
顾聿铭拿着手机,看着通话记录的时长,二十三分钟,不知不觉里,他竟然和江碧溶讲了二十三分钟的电话
他一高兴就容易想多,这是不是江碧溶今天比较高兴,所以愿意听他讲话,又或者江碧溶的态度在他的坚持底下终于有了软化的迹象
顾大吉一直趴在他身边的地毯上,才几个月大的它十分乖巧,顾聿铭将它捞了起来,摸着它的头跟它分享自己的心情,“顾大吉,你说,怎么才能让你妈妈喜欢你”
顾大吉听不懂,于是甩了甩尾巴,又冲他吐了吐舌头,咧着嘴露出个笑脸来。
夜就这样深了,江碧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过去的,只记得睡着之前最后想起的事,是那年他在大雪天里带她去吃火锅。
雪一直在下,堆得越来越厚,天气很冷,可是她却觉得很暖和。
只是好景不常有,她长长的吁了口气,又翻了个身,把空调被往上拉了拉。
晚上八点半,江碧溶看着台下一个个不是睡眼惺忪找不着北,就是瞪着眼睛神游的小朋友们,她点开课件卖力的宣讲着远华的企业精神,之后又讲在面对客户时,要如何进行团队合作。
很多的话其实都是她当年做小朋友时坐在这里听前辈们讲过的,当时她也这样昏昏欲睡,没有记住经理讲了什么,后来才在吃过亏后学会了一切。
大约是真有点好为人师的潜意识,她恨不得揪着每个人的耳朵告诉他们,“切记切记,我们就是合同上的乙方,在不违反原则的前提下,我们必须满足甲方爸爸的千奇百怪的要求”
远华企业精神里那句“客户至上”远不止字面上的意思,这是她希望他们能明白的道理。
早上的课快要结束了,江碧溶把课件停留在最后一页,然后看着台下的新人们,放缓和了语气道:“我们的职业性质决定了我们时刻都在和不同的客户打交道,随着你们在这一行的时间越来越久,会发现不同的企业有不同的财务,有时候工作顺利到难以置信,但有的时候你也要忍气吞声,我给你们讲个故事罢。”
她看时间还早,突然想跟他们说说很多年前自己经历过的一件事。
故事总是能让人兴奋的,台下原本走神或打瞌睡的熊孩子们立刻就来了兴致,个个都坐直了身子。
江碧溶笑了笑,“大概是我进远华正式开始工作后的第三个月,那时远华还没有改组,忙季的时候我参加了一个国企年审,财务是个四十多岁的女高级会计师,当然看不起我这种刚刚参加工作的小菜鸟了,有一叠增值税凭证她说不出理由来,她不让我翻,但我为了完成工作最后还是翻了,然后她就对着我破口大骂,至于骂了什么,你们就想象一下泼妇骂街,各种问候我父母的话都出来”
她顿了顿,咽了口唾液,继续道:“我那个时候年轻,脸皮薄,很多人看着啊,我就哭了,涕泪横流啊,觉得特别委屈,我又没有做错什么,被骗还要被骂,骗人的像大爷,我个搞检查的反而像孙子。所有人都来劝我,当时我们组的fic是个特别好的大姐,搂着我就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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