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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起来已经完全找不到当初混街边的小青年的影子了,变成一个只在乎柴米油盐和家人的寻常男人,慢慢开始发福,也慢慢的变老。

换一个女人,未必会觉得他好,可是恰好是樊馨,将他看做是庸常生活里的大英雄。

江碧溶下意识的问道:“哥,你怕死么”

“以前不怕,后来有了你大嫂,就有点怕,怕我死了她回不到家,再后来又有了承承,现在”江州说着叹了口气,“特别惜命,感冒我都怕死。”

江碧溶噗嗤的笑了出来,然后抱着他的胳膊,低声说了句:“哥,对不起。”

“对不起啥,我又没帮过你什么。”江州难得享受到妹妹的亲近,一时也没追问她今晚为什么这么反常,“你不许跟你嫂子说,说了她会多想的。”

江碧溶连忙点点头,伸手进裙子的兜里,关掉了手机。

对不起,大哥,为我在今夜之前曾有过的片刻怀疑。

第60章

在和江州谈过之后,江碧溶心里的大石终于放下了,这一夜她终于可以安安稳稳的睡着过去。

之少在这件事上,她们家没有欠顾聿铭任何东西。

那么江家和他父母的死也肯定没有任何的联系了,往后他要查什么她都不用再关心,也不必担心他的举动会带来什么后果了。

但是真的能这样么

江碧溶不知道,她只是觉得眼前这一关终于过去了,起码日后她再见他时不必觉得不好意思。

甚至有种想去打脸的冲动,你看,你的怀疑大错特错。

正在往新u盘里导音频文件的江碧溶,忘了在昨晚之前,她自己就曾经动摇过信心,以为真的是大哥一念之差犯了错误。

原本想寄个快递,但江碧溶还是亲自去了一趟顾氏,她告诉自己,只是想看看顾聿铭难堪的脸。

于是她拿着u盘,在距离下班时间还有半个小时的时候提前离开了公司,去了顾氏。

张小曼他们都以为她是去见客户,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就像个高兴的傻子。

此时的顾聿铭正在办公室里,面前摆着父亲的那枚警徽,蓝白条纹表面的笔记本就放在手边。

他犹豫了许久才下定决心打开,扉页上写着年份,“1989年。”

三十年前,他四岁未满,父亲早就被派往云南参加缉毒工作。

第一页的第一句,写着:“3月5日,今日跟家里通电话,一切都好,心稍安。”

第二句是,“3月8日,终于接到线人消息,可能会成功。”

但是这次行动明显失败了,因为后面有一条写着,“无功而返。”

距离他们接到线报,日期已经过去了三天。

顾聿铭一页一页的往下看,发现这并不只是父亲的工作记录,反而更像是日记,而且他每一则日记都极短,仿佛只是一句句条陈。

他在其中一条记录中看到了熟悉的名字,“6月3日,百川加入到我们队伍中,他是好战友,是我们可靠的同伴。”

“6月8日,接到线报,准备出动。”

“6月14日,大鱼没捞着,一起去吃宵夜。”

“6月18日,老林被俘虏了,我们到处在找他,但是可能只有他的尸体了,这次遗书真的要给他家人了。”

“6月21日,下大雨,有老乡报警在山里发现一具尸体,是老林的,被匕首刺穿了心脏。”

“7月3日,又下大雨了,肩膀受伤的地方很不舒服,跟家里通电话时差点被听出来了。”

“7月5日,跟百川一起去吃米线,没想到他就是本地人,警校毕业之后才分到s市的,有家可回,真好啊。”

“7月8日,出任务,我和付勇一起抓住了嫌疑人,其实瘾君子们还不算难抓,还抓到一个六岁的小姑娘,毒品藏在她的小腿里。”

“7月10日,付勇差点就牺牲了,还好我机智,老婆说,我们儿子跟我一样。”

“8月16日,送百川去卫生院包扎,一起去喝粥和吃炒粉。”

顾聿铭一条条往下看,发现他提到的同事不多,次数最多的是当时新加入的蒋百川,和被他救过的付勇,更多的是日常生活的点滴。

他似乎能够从那些文字中描摹出八十年代末的云南边陲小镇,一群来自四面八方的年轻人过着不知道会不会有明天的日子,承受着巨大的精神压力,一边执法,一边警惕着黑势力丧心病狂又不择手段的报复和反扑。

而他们的身后,是同样担惊受怕的家人。

在父亲顾启源的一段描述中,顾聿铭仿佛看到了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热闹的街市角落静停着一辆贴着反光太阳膜的破旧面包车,有人经过时还会停下来照照镜子,里头坐着汗流浃背的缉毒队员,他们一声不吭的紧盯着街道,眼睛扫描过街上的每一张脸,等到目标终于出现,他们纷纷神态自若的下车,慢慢的向前包围过去

他们所有人,都会担心自己会死,或者染上艾滋病,又或者被俘虏,可是如果任务顺利,收队后他们又可以一起去宵夜粥档,喝粥或者吃炒粉,开开心心的。

笔记本的最后一条写着,“10月12日,我儿四岁生日,爸爸爱你和妈妈。”

这一天之后就再也没有了记录,顾聿铭记得,父亲的祭日是十一月,也就是说,在他生日过后,父亲很快就再次出任务了,并且在这次成功的任务中牺牲。

顾聿铭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心里的感受,对命运不公的愤怒,对父亲英勇的自豪,还有对生命无常的感慨,全都交织在一起,然后填充进了他的记忆中。

他对父亲的印象慢慢的丰满了起来,不再只是照片中那个平面的年轻人。

他闭上眼,仿佛看见自己穿着警服戴着警帽,警徽在阳光下闪着光,他挺直了脊梁,目光坚定的看着远方,那双桃花眼里闪烁着正义的光芒。

他猛地睁开眼,才发现,那应当是他的父亲。

办公室的门嘭的被用力推开,有穿堂风灌进来,笔记本被吹动了几页,发出沙沙的声响。

他转过头去,看清站在门口的女人,哽咽着唤了一声那个已经被铭刻在骨血里的名字,“阿溶”

江碧溶走进顾氏时已经将近下午五点半了,前台两位接待小妹似乎已经在讨论下班后去哪里吃饭逛街了,看见她时愣了愣,“江小姐”

“你好,我找你们顾总。”江碧溶笑着说了句。

接待小妹连忙点头,“好的,您请直接上楼。”

等到江碧溶进了电梯,她们又连忙通电给总经办,于是等她一出电梯,就见一位女秘书正等候在门前,鞠了个躬后殷勤的问道:“江小姐怎么有空过来,是约了顾总吃饭么”

江碧溶摇了摇头,直接走到了办公室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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