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碧溶弯着腰在饮水机让,接了些热水,又掺了冷的冲成温水,然后滴了几滴在手背上试试水温,确定可以了才拧上盖子。
旁边有个抱着宝宝的年轻妈妈见她这么自信,忍不住搭了句话,“当妈妈辛苦罢接个水都要试了又试,你家也是小朋友生病了么”
江碧溶冷不丁被人搭话,愣了愣,然后迟疑着点了点头,“嗯,是热感冒。”
应完之后又有些心虚的眨眨眼,然后听见年轻妈妈问她:“你家是几号啊,看哪个医生儿科有几个医生都不错的。”
江碧溶立刻就更加心虚了,“啊、我家是大朋友,看内科的徐大夫。”
年轻妈妈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叫号系统又叫了新的人名,她连忙同江碧溶道别,看她走了,江碧溶才吁了口气。
她挤过人群,按照原路返回,循着记忆找到顾聿铭,见他正低头看着手里的挂号单,有几缕发丝从额头上滑下来。
他似乎有些疲惫,平时的沉稳干练都暂时消失了,本来就漂亮的眉眼更是平添了几许柔弱。
不知道为什么,江碧溶忽然想起了很久以前他们有一次约会,那时恰好是冬天,他们约在学校外面的咖啡厅一起复习,他出现的时候,穿了件黑色的棉外套,领口和衣襟口滚了一圈白色的毛,见了她就眯起眼睛一笑。
她一晃神,错觉以为看见一只傻傻的小狐狸,不知从哪座深山老林跑出来蛊惑人心。
那时他的眼角,也像今天这样温软得近乎于柔顺。
“请1352号患者到内科诊室3就诊,请1352号患者到内科诊室3就诊。”叫号系统机械的女声再次响起,江碧溶抬眼,看见电子屏上正在就诊那栏出现了顾聿铭的名字。
她连忙拍了拍顾聿铭的肩膀,“走罢,到我们了。”
顾聿铭连忙抬起头来,想说什么却又开始猛烈的咳嗽,只好任由她拉着自己的胳膊走进诊室。
医生是个带着口罩的青年男医生,旁边坐了个秀气的男学生,正笑着接过江碧溶递过去的门诊病历本登记个人信息。
“坐罢,哪里不舒服啊”医生的声音不紧不慢的,清淡得像是夏日里沁人心脾的溪水,让人不由自主就印象好起来。
顾聿铭坐在椅子上,嗯了声,哑着嗓子开始描述自己的症状,然后长大了口让医生看自己的扁桃体,压舌板压下去的时候他忍了又忍才把恶心的感觉忍下去。
江碧溶站在一旁,看见他的眼角飞快变得粉红,眼睛更加湿漉漉的,仿佛含着许多委屈似的。
“没什么大碍,就是感冒而已,按时服药,多休息多喝热水,还有”医生说着话,扭头看了一下江碧溶,“太太也要注意别被传染了。”
江碧溶一愣,还没来得及回答,顾聿铭就已经笑着点头了,“我会注意。”
她闻言眯了眯眼,悄悄地伸出手去,在他的背后拧了一下,然后看见他眉心皱成了个“川”字,心头恶气稍稍得以缓解。
拿了药后从医院出来,两个人站在路边等公交车,顾聿铭忽然叹了口气,“阿溶啊”
江碧溶又愣了愣,下意识的嗯了一声,然后扭过头去看着他。
然后就听见他半是玩笑半是惆怅的道:“你怎么就不会开车啊,想坐你的副驾都没机会。”
江碧溶面无表情的转回脸来,看着停下来的公交车,催促道:“走了,车来了。”
顾聿铭眨了眨眼,连忙追了上去,一把拉住了她手腕,“阿溶你等等我。”
江碧溶上了公交车,发现已经没有空座位了,只好伸长了手去够头顶的拉环。
车上人多,顾聿铭连忙把口罩戴上,然后拉稳了拉环,伸过手去把江碧溶拉拉环的那个手拿下来,放在自己的手臂上,“你扶我就好了。”
江碧溶仰起头看了他一眼,望见他眼里的温和笑意,张了张口,倒是没有拒绝他的好意。
她扶着顾聿铭的胳膊,努力的在有些颠簸的公交车上站稳,可惜好景不长,前方似乎有车辆超车,公交车的速度忽然变慢,整车的乘客都惯性的往前一冲。
江碧溶也不例外,她整个人都往前扑了一下,鼻子撞在了顾聿铭的胸膛上,痛得她皱起了眉。
“吃了什么这么硬。”她摸着鼻子嘟囔了一声,手腕上挂着医院装药的塑料袋,发出沙沙的声音。
顾聿铭吸了吸鼻子,用另一边手扣住她的腰肢让她站稳,声音里憋着笑意,“米粮。”
江碧溶抬起头白了他一眼,鼓着脸去看外面闪过去的商铺招牌。
顾聿铭已经不记得上一次坐公交是什么时候的事了,隐约记着应该也是同江碧溶谈恋爱之时罢,他们还会搭公交和地铁去外面吃饭,分开之后或者是为了安全,又或者是为了显示身份,总之他再也没有过这种体验了。
平心而论,他并不喜欢这种人挤人的感受,但因为身边站着的是江碧溶,倒也显得有趣了起来。
于是他也像江碧溶那样看着窗外,一路上都没怎么和她说话,只是在车停车开还有乘客上下时小心的拉她一把,将她往自己的身边带过去。
江碧溶偶尔抬一下头,看见他安静的眉眼,恍惚间仿佛又回到了大学时代,他们还特别年轻,还有许许多多的憧憬,眼神都是清澈干净的。
可是外面一闪而过的横幅标语让她瞬间清醒过来,他们已经不是从前的模样了,中间长长的九年光阴,如若当中稍微有一点差池,都不可能还像今天这样靠近彼此。
后来江碧溶偶尔回想起这个下午,那么的平静,是他们重逢以来最为难的一次。
阳光很好,他们没有争执和吵闹,也没有后来强迫彼此做出的妥协,以及担惊受怕。
车又到了一个站台,江碧溶拍拍他的心口,“走,下车。”
下了车,顾聿铭抬眼看看对面,那是另一个不常来的广场,江碧溶要来取月饼。
中秋节临近,到处都挂着应节促销的广告牌,某品牌月饼的兑换处也挤满了人,排队的时候江碧溶特地道:“待会儿回去,我跟嫂子说是客户送的,你千万别给我说漏了。”
顾聿铭连连点头应好,声音隔着口罩传出来,嗡嗡的响。
好不容易取了月饼,江碧溶转头发现顾聿铭不见了,心里一着急,连忙转着脸四处张望着找人。
终于看见他站在不远处的服务站边上,环着手臂不知道在看什么,她叹了口气走过去,同他一起仰着头,“一个嫦娥奔月的贴画有什么好看的”
顾聿铭抬手摸了摸下巴,沉吟片刻后道:“这个商场的动线设计不错,立面做得也很好,你看”
江碧溶愣了一下,然后听着他说出好几个听不懂的专业术语,而且有越讲越来劲的趋势,张了张口,到底没有打断他。
算了,难得一个原本讲不出什么话的病人如此热爱工作,爱岗敬业是优良品德,需要鼓励。
正在江碧溶不停的给自己做心理建设时,忽然听见旁边有人惊喜的惊呼了一声,“江经理”
她又愣了一下,连忙扭头去看说话的人,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年轻男人,鼻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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