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江碧溶笑着道,人家给她敬酒总不能一点不喝,对前辈和领导,也不能一点都不敬。
顾聿铭点点头,然后缓慢的开腔,“阿溶,我刚刚去了凌叔叔的办公室。”
“嗯”江碧溶愣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谁,“哦,那师兄的爸爸有没有说什么”
“余喻的真实身份查出来了。”顾聿铭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了起来,眉头皱着,似乎在考虑什么。
江碧溶扭头看了他一眼,又愣了愣,忍不住催促着问道:“然后呢他是谁”
顾聿铭眉头越来越紧,似乎有点愤怒,又有点无奈。
江碧溶立时就觉得不好,不敢再问下去,可是她不问,顾聿铭却开口了,“你还记不记得,我说过三十年前我爸参加的那次行动,说是成功了,其实”
她目光一闪,“其实另有隐情”
“其中一名主犯一名从犯逃跑了。”顾聿铭点点头,“他们四处逃亡,然后来到了s市,化名余喻和李达,开办了宏盛,然后以多加皮包公司进行洗钱和资金转移,苏医生的诊所就是其中之一,另外还有多省多地不同名称的娱乐会所。”
车子驶进了小区的大门,顾聿铭看了眼两边的路灯,然后转进了前面最近的一个岔路口。
“所以”江碧溶连忙又追问道。
顾聿铭把车子在停车位上停下来,解开安全带够转身望着她,轻声讲完余下的话,“当年帮助他,从一开始就给他透露了行动消息的人,就是蒋百川。”
“为、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不是战友么”江碧溶怔怔的坐在那里,准备要解安全带的手停住了。
顾聿铭弯了弯腰,替她解开了安全带,垂着眼道:“余喻说,你爸妈是那天在便利店避雨时碰到他们的,可能听到了他和蒋百川说的话。”
“嗯”江碧溶怔了一下,没能立刻反应过来。
顾聿铭下了车,绕过车头来替她开门,然后拉着她一起进了楼道。
等电梯下来的间隙,江碧溶终于回过了神来,“他有没有说我爸妈听到了什么”
“那个时候蒋百川刚刚升任副局长,余喻想要一块地”他说到这里就停了下来不再继续了。
无非就是以前他们如何现在又如何,如果不帮忙就将那些事宣扬出去,蒋百川就像是被人捏住了喉咙踩住了痛脚。
自己的父母就是为了这么一个没有礼义廉耻的人送了命,江碧溶仰起头苦笑了一下,“你说,他到底怎么想的”
顾聿铭低头看了她一眼,伸手揽住了她的肩膀,“明天要审蒋百川,杜叔叔来接我们一起去听听。”
江碧溶不知道他说的又是哪位长辈,只是想想就觉得讽刺,没想到有一天自己居然有机会旁观如何审犯人。
“别难过。”顾聿铭摸了摸她的头。
江碧溶也伸手摸摸他的背,“你也别难过。”
我们都不要难过,对那些逝去的人们,我们已经尽力,而来日,还有许多要做的事和要走的路,容不得眼泪涟涟。
第二天江碧溶真的去了,不过站在审讯室外面透过玻璃门看着衣冠不整老了不止十岁的蒋百川时,她的心里好受格外复杂。
既有大仇得报的畅快,又有一样米养百样人的感慨,按理说,蒋百川、余喻和苏梅都应该是来自同一个地方的,可是前面两个却偏偏坏得彻底。
透过监听系统,她听到审讯的检察官问蒋百川,“当年为什么要这样做那是和你并肩作战的战友。”
“因为想要往上爬。”蒋百川嘴角往下拉了拉,“像你们这种年纪轻轻就拥有一切的人,根本不懂得我们的痛苦和挣扎,想要有地位,想要被人看得起,所以不择手段,就这么简单。”
所以就算顾启源将他当做兄弟,只要挡了他的路,就可以毫不犹豫的出卖,甚至杀死他。
“章梦的事也是你蓄意的”检察官又问。
蒋百川点点头道:“其实启源死后我想摆脱余喻的,但又怕他找到我家,所以我就借慰问的机会接近了章梦,余喻派出来的人以为她是我的家人,就”
“是谁杀的”检察官继续问道。
蒋百川摇了摇头,“不知道,后来我问过一次李达,李达说那个人早就被余喻弄死了。”
听到这里,江碧溶和顾聿铭关心的所有谜团基本都解开了,接下来是其他有关于职务方面的事,他们不想再听下去,于是和杜仲海打了声招呼就要走。
杜仲海送他们出来,拍着顾聿铭的肩膀道:“过去的事要学会放下,人总要朝前看才能往前走。”
说着他又看了眼江碧溶,“你们俩都是。等事情完了,有空来家里吃饭,你婶婶说好久没见你了。”
顾聿铭点点头应好,然后牵着江碧溶转身就走了,杜仲海看着他们握在一起的手十指相扣,肩并肩的渐渐走远了。
“年轻真好啊。”他摸出一根烟来,点燃了,然后用力的吸了一口。
年轻的人,在得到答案之后,可以用漫长的时间去安抚伤口,用爱情亲情友情去填满空洞,他们还有大把的美好的时间,可是对于他们这些老骨头来说,过去的几十年都在寻找答案中度过,得到答案后,却已经把人生过到后半段了。
烟头在寒风中闪着点点火光,很快就烧到了最后。
抽完一根烟,杜仲海转身走向了凌鹤的办公室,“老凌。”
“来了,阿铭他们小两口回去了”凌鹤抬头看看他,笑着问道。
杜仲海点点头,走近办公桌时目光落在桌面一份泛黄的文件上,于是伸手指了指。
凌鹤看了他一眼,拿起来递过去,这是一份被尘封了三十年的尸检报告。
或许那时的检验技术还不够发达,但依旧写得很清楚明白,尸检报告显示,死者生前被注入了大量安非他命,这能够使得他们折磨时保持清醒,五根肋骨被钝器敲碎、两条腿膝盖以下被剥皮削肉、鼻子被刃器割掉,两个眼球被捣碎、下巴被钝器击碎,八根手指被砍断,致命伤是头骨的一处钝击凹陷。
“这是启源的验尸报告,从第一处伤害到致命伤,中间持续时间达四十五小时左右。”凌鹤垂着眼,声音格外沉重,面上却极其平静,让人根本看不清他的情绪。
杜仲海的手抖了抖,嘴唇动了动,像有话要说,又说不出什么来。
凌鹤叹了口气,“老杜,这个不要告诉阿铭,他不知道,就让他一直都不知道罢。”
“我知道。”杜仲海点点头,觉得心里有些闷,忍了忍,还是又摸出了一根烟来。
“也给我一根。”凌鹤冲他扬了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