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说,我一直觉得凶嫌应该是他。之所以这样认定,是因为案发当晚他脱口页出的某一句话。从听见那句话的瞬间,我就开始揣想他是凶嫌的可能性。我也知道,光凭直觉办案非常没有效率,可是只有这一次,我任凭直觉自由发展。
听到野野口修把这件事记录下来,我觉得十分意外。因为我想,如果他真是凶嫌,绝对不会做出把事情细节交代清楚的蠢事。可是,当我读着笔记的时候,这个想法却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我必须承认,那份笔记写得非常完整,而且还十分具有说服力。阅读的时候,几乎忘了里面所描写的内容未必与事实相符。不过,这不正是野野口的居心吗
我揣想身为犯人的他,要怎么转移警方对自己的怀疑。他应该早就料到,因为时间的问题,自己将成为最可疑的对象。
而此时在他面前出现的,竟然是曾在同一所学校执过教鞭的男子。于是他利用那个男人,写出假的笔记让他阅读。昔日的菜鸟老师,即使做了刑警也肯定成不了大器,他应该很容易中计。
这会是我自己的胡思乱想吗因为彼此相识,潜意识里太过强调办案不可掺入私人情感,结果反而更看不清事实
然而,我成功地在他的笔记里发现了几处隐匿的陷阱。更讽刺的是,如果不是他亲手写的这份笔记,也找不出除了他以外,犯人不做第二人想的重要证据。
现在的障碍就是他的不在场证明。不过,话说回来,从头到尾也只不过是他个人的说明而己。六点过后接到的那通电话,真的是日高邦彦打来的吗这点谁都不头道。
我把与此案相关的诸多疑点从头到尾再检视一遍,结果发现这些都有一条线索牵着,而答案就在野野口修的笔记里。
将自己所得的推理重新审视后,我向上司报告了。我的主管是个十分谨慎的人,不过他也赞同我的论调。从第一次见面的印象推断,他也觉得野野口修怪怪的。野野口的笔记里并没有提到,事发当晚他显得异常兴奋而多话。我和主管都知道,这是真凶显露面目的典型之一。
“现在就只欠物证了。”主管这样说道。
关于这点我亦有同感。虽然我对自己的推理颇具信心,可是这只能算是基于现况所做的合理推断。
此外还有一个问题。犯人的动机是什么我们做了各式调查,日高邦彦就不用说了,而针对野野口修,我们也搜集了不少资料,但实在找不出野野口修杀害日高白由。不,就工作上多方关照这点而言,日高甚至可以算是野野口修的恩人。
我回忆起记忆中的野野口修,那时在国中任教的他,总是一派冷静,凡事照本宣科,从来没有出过差错。就算学生临时惹出什么麻烦,他也绝对不会自乱阵脚,参考过去的案例,在第一时间做出最无争议的决断。说难听一点,他不会加进半点私人情感,一切公事公办。曾经有一位女英文老师跟我谈过他的这项特质:“野野口老师真的很不喜欢教书这份工作。因为他不想操烦学生的问题,也不想去担负多余的责任,所以才会尽可能冷静处理所有事情。”
她说,野野口老师想要早点辞去教职,成为一位作家。就连教师间的联谊会也很少参加,好像都在家里写作。
结果如她所言,野野口修真的成为作家。我不知道教师这份职业,对野野口可到底意味着什么。不过,有一次他曾经亲口对我说过:“老师和学生的关系是建立在一份错觉上。老师错以为自己可以教学生什么,而学生错以为能从老师那里学到什么。重要的是,维持这份错觉对双方而言都是件幸福的事。因为看清了真相,反可一点好处都没有。我们在做的事,不过是教育的扮家家而已。”
是什么样的体验让他说出这样的话呢我不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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