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清晨的号角声响起的时候,伊安也会跟着起床,在楼下的小操场上跑步锻炼,对着朝阳祷告。傍晚下班回到宿舍,有时候还会和军属区的孩子们一起打篮球。
新工作也让伊安十分满意。他每日里除了本职工作外,还在医疗队里帮忙。他学习战地急救知识,去军医院里慰问伤兵,甚至还帮助料理阵亡将士的身后事。
米切尔神父也很快赢得了士兵们和医护人员的尊敬和喜爱。他仪表堂堂,满面春风,热情又乐于助人,对困惑迷失的士兵们有相当有耐心。
战争对人的摧毁,远不体现在对身体的摧残。这里几乎每个士兵都多多少少有些ptsd。经历过战场厮杀的他们也会对信仰产生动摇。
伊安几乎是他们公认的最有耐心,而且最具有安抚力量的神父。
困扰自己许久的痛苦和困惑,总能随着诉说,或者倾听神父的话,或者仅仅只是跟着他一起念一段经文,就能得到很好的纾解。
“他们的痛苦,在我的感知中,好像是有型的。”伊安对光纪说,“每个人的生命都像是一团光。有的旺盛,有的黯淡,有的飘摇,有的稳固。我觉得我能接触到光中的杂质,将它们剔除出来。”
光纪说:“这就是向导的能力,伊安。疏导精神网是向导的天赋和一种本能,这又恰好同你乐于助人的天性相吻合。这是一股你的基因里自带的强大力量。”
第93章
伊安很好奇:“除我之外,还有别的人有这个能力吗?”
光纪说:“现今人种中,omega和小部分beta会有向导的古基因,但是绝大多数都为隐性。极少量的人会觉醒向导的能力,但是等级都非常低。他们会比常人更敏感,也能在一定程度上帮助人们疏导负面情绪。所以他们大多数都会从事医疗、教育、慈善相关行业。在军营里,就有四名等级在b和c左右的低级向导。一名为神父,三名是心理咨询师。”
“我有印象。”阿修罗插嘴,“军营里有个柯林斯神父,也是omega。在伊安来之前,他可是最受欢迎的神父。士兵们都把他奉为男神。就因为他做咨询做得特别好,特别贴心,能舒缓士兵们的苦恼。”
“是的”光纪说,“他就是一名b级向导,也是军营里除伊安外,等级最高的向导了。但是他同伊安相比,就如同蝼蚁之于大象。而且因为人种进化和文明断代的缘故,人们对向导能力缺乏了解。他们甚至不知道自己这能力的属性,并且普遍存在滥用的情况。”
“我看他们都对自己的能力可骄傲了。”阿修罗沙哑笑道,“那个柯林斯神父还对莱昂有意思呢。他之前主动找过莱昂好几次,对他的心理状况关怀备至,总想给他做咨询。放心,伊安神父。我们的莱昂非常果断地拒绝了他。他对你的忠贞之心绝对经得起考验……”
“我为什么不同?”伊安立刻问光纪,“这是否和我的身世有关?”
“是的。”光纪说,“你拥有最古老,最正统的向导基因。你自被孕育出来的那一刻,就注定了会成为一名光明向导。”
伊安斟酌了一下,问出了心底的猜测:“我是否……是一名光明向导的子孙……或者,复制人。”
“我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光纪道,“但是在我的记忆芯片里,有一条相关的讯息:你是光明向导的继承人。同样,莱昂也是黑暗哨兵的继承人。”
伊安又问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如果我能感知和疏导,那是否意味着,我还能反过来操控人类的思想?”
光纪道:“只要你能力足够强大,理论上,是的。”
“哇哦!”阿修罗低呼,“这可是个非常牛逼逆天的能力了!控制人的思维,就等于控制了机甲的核心程序,可以让人类完全听命于你了。”
“但这只是理论上的。”伊安抓住了重点。
“是的。”光纪说,“控制人的思维需要极其强大的能力,哪怕是光明向导,也会耗尽自己的能量。而且如果遭到对方的反抗,向导的精神网还会崩塌,造成失感,甚至神经分裂症。我建议你选择使用漫长的、潜移默化的的方式,去影响和引导人类思维。”
“能量是守恒的。”伊安笑起来,“从来没有什么永恒强大而没有负面作用的能力。”
光纪还在他残破的记忆碎片里,搜寻到了一点有关如何科学运用和锻炼向导能力的资料,供伊安参考。
伊安按照资料上的指导,开始系统地运用自己的能力。这妙不可言的第六感让他十分着迷,都快忘了现在还“通缉在逃”的莱昂毫无消息的事。
而来自光明向导的疏导,远非普通人或者低等级向导的疏导可比。
米切尔神父的咨询效果几乎是立竿见影的,短短半个小时的咨询课,就能让人感觉到明显的轻松。
“犹如盖在眼前的一张纸被揭开了。”
“将压在心口许久的山搬走了!”
士兵们在课后交流着喜悦,都难以置信。
伊安接待过的问题最严重的士兵,是一名因为和上级打架而被军部处罚,同时命令他必须来接受心理咨询的老兵。
他的年纪比伊安大一倍,沧桑得就像一根刻满了刀痕的柱子,阴鸷、暴躁、戒备,有一双厌恶生人的财狼般的眼睛。
他显然不信任这个年轻文秀的神父,选择伊安也不过是因为他已经把别的咨询师都得罪了,只有伊安这个新来的还肯接受他的预约。
“你除了神,什么都不知道,神父。”老兵开门见山就毫不客气道,“我没救了,我知道。连柯林斯神父都放弃了我。不过反正我也早就背弃了圣主了。你只需要让我在这里坐满半个小时,然后在这张表格上签字就行。”
“我能理解。”伊安十分随和地点了点头,“那我们就随便聊聊。”
于是在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里,伊安只和他天南地北地闲聊着。不谈这老兵触犯的军纪,不谈他过去的经历,也不谈对宗教的看法。
交谈到十分钟的时候,老兵的神情已明显软和了下来,身上无形的刺缓缓顺倒。
到了第二十分钟,他已主动开始和伊安谈起了同自己离异的丈夫和被前夫带走的一双儿女。谈起了家乡的农场,和自己曾经的梦想。
到了咨询课结束的时候,老兵坐在沙发里,双手捂着满是泪水的面颊。
“你是神吗?”老兵问。
“不。”伊安温和道,“我只是神的仆人,上尉。但是我知道,神没有放弃你。他不放弃任何一个子民。”
短短两周飞快过去大半,莱昂的归期还没有下文,但是伊安接下来一个月的咨询课已被慕名而来的士兵们预约满了。
伊安却没有像别的神父和咨询师一样增加课时。他依旧留出充足的时间,每天都去军医部接受战地急救训练,去教堂祷告,同别的教士们一起在难民营里帮忙。
也不知道是被繁忙的工作分了心,还是如光纪所说,那一晚的发泄起到了作用。这几天里,伊安感觉自己身体明显比过去要轻松许多。无名的躁动消失了大半,偏头疼也有明显的好转。
莱昂这小子滚远点也好,伊安心想,他终于可以展开自己的抑制剂减量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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