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阵却显得异常平静,就像在做一次心理辅导。大概除了曹灿主任,这也是他再一次向别人叙述这桩惨案的始末。
他还清楚地记得,沉船的现场是如何混乱不堪,那些无辜人的血像是把海面都染红了,尽管他们帮着尽力疏散游客,并且在附近发生可以等待援救的岛屿,但牺牲已经在所难免。
火光将船体吞噬,无情地掠夺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他曾经陷入冰冷的深海。
徐阵没有告诉初徵心,也不会平白说了让她担心,他的社交恐惧症在那时候复发,许多怪异的幻觉也像他袭来,他在梦中无数次沉入过海底,睁开眼就能看到美丽的海平眼在自己的上方,深蓝中有星星般闪烁的光点,浮游生物在周身变作一条条缎带。
再之后,这些美丽的事物忽然变成*的尸体,紧紧包围了他。
徐阵就是这样在许多个夜里头痛欲裂,醒来以后浑身都被汗水打湿。
当时,灾后的打捞工作他也参与了,甚至违反命令亲自下水去找那些受害者的遗体。反正他已经被牵连,也被冠上罪名,救了人却被诛了心……至于其他的也都无所谓了。
有不少遗体被扣在船下,加上天气又是炎热的夏季,那个黑暗的死域里漂浮着的都是已经泡到发胀的逝者,还有最令人们恐惧的“巨人观”。
参与搜救的人员都受着强烈的震撼,事后也都进行了心理辅导。
初徵心根本无法想象他们看到的是怎样一个地狱般的世界,但她知道他们别无选择,哪怕只是为了尊严。
“后来我们才知道,上级已经被炸-弹客控制了,才会下达这样的策略,围捕行动根本就是一场骗局。”
初徵心望着他,眼神中一次次的涌动泪光,酸涩的气息涌在胸膛,哽咽的不知道要怎么安慰这个男人才好。
她突然觉得他们都是这样不容易。
他们隐秘与伟大永在。
初徵心把头埋在徐阵的怀中,柔软的长发凌乱地散落着,她想象着那时候徐阵是如何目光威严。
他就像一笔浓墨重彩,在蓝与白的海水天空之中,徐徐晕染。
徐阵,只愿人们的爱恨,为你加冕。
……
两人等了一夜,凌晨的时候窗外下了冬日的第一场雨。雨色纷纷,初徵心窝在沙发上睡着了。
徐阵怕她冻着,之前就开了暖空调,还替她盖了被子,反正来的第一天就熟门熟路完全把这里当成自家了。
她听见楼道里有动静,一下子从梦中惊醒,但那声响很快就路过他们的房门往楼上去了,初徵心却是彻底清醒了,担心地问:“我妈妈……会不会出事了?”
徐阵镇静如初,摇了摇头:“我认为就算‘养蚕人’再厉害,也不会随随便便对初女士下手。”
她不由得笑:“你怎么说的我妈妈像大魔王?”
“相信我,她在我心里比魔王可怕一百倍。”
徐阵说到这里,房门外响起了钥匙碰撞的清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