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不过两个时辰,周平便站在赏心楼门口接着了周寒执。后头,跟着七八个喝得浑浑噩噩的书生。当中一个最扎眼,竟抱着门楼的柱子哭着喊表妹。
周平笑得肚子疼,连赶车的时候还不忘了说这事。可周寒执的脸色不知为何并不好,似乎这酒喝得并没有往日那么畅快。
这会已经是亥时了。照理,周府虽然一路都给留着灯,但不会四处透亮。今儿进门倒好,连正厅都灯火通明的,像是来客了一般。
周平也呆了,双手一摊道:“主子,可没人跟我说府里来客了。”
但荣澜语很快听见动静出来,指了指客房的位置笑道:“大人的父亲来了。我陪着说了会话就累了,现在在里头歪着。你过去问个安吧。”
又闻到周寒执一身酒香,不由得蹙眉道:“要不换身衣裳?”
“不必了。”周寒执看着荣澜语,莫名想起方才余衍林说的那句“从前也是能跟我欢欢喜喜撒娇的人,如今却已为人妇……”他的神色愈发冷淡,似乎连眼皮都懒得抬。
摆摆手撵了周平,竟连招呼都没跟荣澜语打,转身便进了客房。
荣澜语被晾在那,瞧着周平摇头,一时也不高兴,冷着脸道:“自己吃了一晚上酒,回来却冲我发脾气,什么道理呀。”
周平也不知这股火从哪来,只好上赶着劝道:“许是怕老太爷为难您,着急了吧。夫人,老太爷跟您说什么了?”
荣澜语冲着客房的方向瘪瘪嘴道:“人家都是明事理的人,哪像你家主子似的不讲理。”
听见荣澜语发脾气,清韵笑着朝周平摆摆手,叫他找新荔领点心吃,自己就劝道:“大人在外头忙着,遇上一些事不高兴是正常的。您是周府的夫人,大人有脾气不跟您发,跟谁发去?”
“老太爷虽然脾气好,但毕竟是长辈。我端了一晚上,我也累呀,可我看见他不还乐呵呵的吗。”荣澜语跟清韵不耐烦地嘀咕着。
可嘀咕半天,自己又笑起来。清韵问她笑什么,她想说是想起来周寒执之前嘱咐自己的那句话。
“旁人怎么想,跟你的日子都不挨着。你只要自己高兴就成了。”
她想自己还是没做到这一点。若是做到了,在老太爷面前也就不会这样累了。
“主子,我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清韵见她一个人傻笑,忽然虔诚道。
“你说。”荣澜语收回心神,把目光聚焦在清韵那张娟秀的脸颊上。
清韵脸上带着笑意,双脚一掂,嘴唇就凑到荣澜语的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澜语很快变得恼怒起来,两只手去抓清韵的胳膊。
清韵像金鱼儿一样从她手里滑出去,吃吃笑道:“主子您别打人呀。我是真心为您高兴呢。咱们往后的日子,还要长长久久。”
似乎被压在心底的一颗种子,终于冲破了沉重又沉重的泥土,渐渐冒出个小芽来。荣澜语不知这颗种子从何而来,可它一旦存在,就不时就让人的心变得痒痒的。
但也正是因为它的存在,才让平淡而简单的日子真的多了些希望。
荣澜语躺在榻上,并不知外头的灯是什么时候熄的。渐渐的,夜就深了,只有月光落在枕头上的鸳鸯纹样上。
荣澜语的指腹缕过细密的针脚,任由黑亮的长发散在肩上,一双水盈盈的鹿眸闪着光,不知思索着什么。
就在这会,大门却忽然吱嘎一声响了。
她倏地坐起来,“是清韵吗?外头有什么事?”
然而很快便有绵长的酒香传过来。
她反应过来。来人是周寒执。
高大的身影几步就走到了床榻便上。然而,一根冰冷的手指贴在她的唇上,温热的气息带着酒香靠过来。
“嘘,我爹在院里。”
也不知周寒执喝了多少酒,荣澜语只觉得闻着便醉了。偏偏他身上又不似寻常酒腻子那种恶心人的气息,而是一种酒的清甜,麦的回甘。
漆黑的夜里头,荣澜语感受到那温热的胸膛距离自己不过寸长。她甚至能感受到他身体里蓬勃着的生命力。
这生命力并非人人都有。你在寻常秀才的身上找不到,在高官名爵的身上找不到,在世俗小人的身上找不到。
似乎只有在史书里,那些光辉伟岸的英雄人物或是巍峨男儿的身上,才能寻见这种生命力的影儿。
好在月光不那么亮。不然一定有人会瞧见。
荣澜语的耳根红得跟白日里的红宝石似的。
可他温热的呼吸就在耳边,荣澜语实在逃不脱。其实周寒执距离她尚远,只是因为身材高大,呼吸也更沉重有力。
“闹了一晚上,我实在累了。”周寒执指了指窗外。荣澜语这才反应过来,方才躺着的时候,的确听见外头有二人争辩的声音。
她也不傻,自然知道老太爷为着什么而闹。
想必又是郝玉莲多的嘴。
“你躺会吧。”荣澜语把脚从被子里往上缩,缩到她自己抱着自己的膝盖。
这样,周寒执总算不再是半个身子虚坐在床榻上,而是整个人都安安生生地坐下来。
外头,果然传来老人阵阵咳嗽的声音。那声音脆生得很,一听就知道是站在院里,还没睡呢。
“难为老太爷了。这么晚了还要在院里守着。”荣澜语无奈又好笑。扭过头,见月光下那张俊逸的面颊有些倦色,她不由得问道:“今晚是什么应酬?怎么回来这么晚?”
假寐的男人倏地睁开双眼,一双桃花目淡淡扫她一眼道:“今儿跟你的表哥吃酒了。你表哥如今是二甲传胪,倒也风光。”
“余衍林?”荣澜语愣了半晌才想起来。
周寒执似乎酒劲上来了,难受地嗯了一声,又换了个姿势歪着,眉心总算才松开一些。可他不知怎么心里仍不舒坦,忽然冷着声音问道:“荣澜语,你撒娇是什么样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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