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被兄长带回来,直到现在始终都是在家里白吃白喝,有兄长照顾一点活计也不做如今兄长可好,遣散了除了能在田亩干活的佃户,能给家里干活的所有人
燕东不知道这些黄巾老卒在曾经的战场上为兄长做过什么,但他知道现在的燕氏不需要这些亡命之徒,他们已经是平民百姓中的大人物了,还要干嘛呢
这些怨言还是小的,毕竟这家业尽是兄长一人在这两年里置办出来的,他不过是打个下手,即便是有意见也轮不到他说,所以他不说。
最让燕东无法忍受的,就算无论兄长还是王义,都明明有事瞒着他还一副一切都好端端的样子好端端的怎么又舞枪弄棒,好端端的怎么能遣散家仆,好端端的怎么会杀羊做肉脯,好端端的怎么要托人从渔阳郡订购刀剑皮甲
这种感觉就像三年前兄长跨刀离去之前,两位兄长总是结伴出门,留他一人在辽东老家。
“小三怎么今天这么大火气”邬堡中间空地上,黄巾老卒还在相互捉对搏斗着,燕北面对三弟带着责问的语气毫不见怪,轻轻推开以长杆格挡着他木刀的王义,抬起胳膊擦拭满脸的汗水,带着笑容看了燕东好半晌,才深吸了口气,意味深长地点头说道:“小三长大了,好一个英俊郎君”
燕氏兄弟的身量都不低,燕北身高早已定型在七尺八寸,而三弟比他小上三岁,如今却也已有七尺七寸,将来一定会比他还要威猛。
两兄弟的脸庞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唯一的区别就在于,燕北的脸庞棱角分明,而三弟更圆润些。同样的身材,燕北全身都是腱子肉,几乎找不到什么肥肉,而三弟的身上就要柔和的多,虽然也有习武,却匀称的很。
燕北错过了长身体时最好的时段,他这一身肌肉都是数次出生入死换来的,老三则不是。
燕东被兄长说蒙了,怎么会从遣散家仆说到他长大了。可兄长越是这么说,他就越害怕啊
“来小三,别站着,坐。”燕北可不在乎地上都是黄土,带着汗的手臂便轻飘飘地拍在三弟身上的绢布袍上,拿自己的麻布衣服往地上一铺便拉着三弟坐在地上,看着远处的缓缓下落的夕阳笑道:“小三还记不记得以前在塞北,乌桓人的部落里我们偷马”
“哪一次”燕东上过县学,跟幽州的老先生学过些经学典籍,内心里总觉得这么席地而坐谈论兄长从前偷马的事情有些不雅,但想起那时的事情还是泛起笑容,“是不是我在草原上睡着了,你和兄长牵来六匹花斑马”
“哈哈哈,对,就算那次,乌桓骑兵在后面追,大哥一把捞起你丢在马上就跑,你二哥我一人控三马反倒跑在了前头”他们深入过许多次乌桓或是鲜卑腹地,但只有那一次最激动人心,燕北想到都会笑出声来,“我们跑了四十里,马都累出白沫了,才甩开了那些乌桓人,因为那六匹马大哥肩膀还被射了一箭,但后来整整一年,我们日日都有肉汤喝”
“不是啊兄长,你记错了,是我们顿顿都有肉吃。”老三转过头,看着兄长脸上的笑容,十分认真地说道:“从那以后,我们顿顿吃的都有肉,别看我那时候才十二,记这事最清了,就在那年上的县学,你和大哥每天都给我送肉吃”
说着,燕东对上燕北藏着掖着的眼神,愣住了,看着二哥的脸说不出话来。
他在县学吃肉,他的两个穷哥哥在家喝煮肉的汤
燕北咬了咬牙,他只是想说些高兴事,怎么他笑了笑,拍着三弟的肩膀说道:“哥哥把家里商贾都遣散了,以后燕氏不贩马了,也不倒卖盐铁,作奸犯科违法乱纪的事情,燕氏都不做了,知道了吗看看现在的你”
“哥没读过书,有时你说那些拗口的话哥都听不懂。别看哥比你力气大,但可没你壮,你是读书你是吃肉长大的。”燕北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什么士农工商怎么只有士人才能顿顿吃肉,但燕东你记住,你是吃肉长大的,就是上等人”
“哥要走了,就像从前一样,你要把家看好,你什么都不用做二百亩良田,哥给你留两个护卫,回头你再去人牙子市上买几个干净勤快的奴仆,做不得大富大贵,但一辈子衣食无忧。”燕北看着柔和的夕阳,规划着燕氏未来的蓝图,“哥常怪,怪这世道,怎么把出身看得那么重。但现在你长大了,长成了哥最想要的模样,出口成章,家底干净”
燕东一下子从地上站起来,脱口而出:“兄长你为何要走”
很多的谜题在这个时候揭开,他猜的没错,燕北就是要走,才遣散了那些底子不干净的人
接着,他就看见燕北指了指胸膛上由腹部到胸口可怕的伤疤,三年前兄长带刀离去,两年前他带着众人打马而还,除了少了大兄之外好像什么都没变,唯一多了这道伤疤。
“兄长找到当年刺我这一矛的仇人了,我要去报仇。”
燕北轻轻笑,这道伤疤是长矛锋刃划过的痕迹,当年他的部属散尽,到处汉军铁蹄轰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陶谦的长矛带着兄长与自己拖行数步,长矛将兄长整个胸腔撕裂,却无法报仇。
“兄长,仇人是谁,我随你去”
燕东早就想知道究竟是谁刺了兄长这一下,更想知道是谁杀了大兄,但二兄始终都不告诉他。
“你会知道的,但不是现在。在我走后,如果报仇成功,你会知道。如果不成功,你也不必为我报仇。”燕北的笑容豪迈,长身而起指着三弟说道:“官府即便追查,他们找你也没用,你在邬堡里读书,兄长还有些余钱都留给你,将来娶上几房美妇,你的儿子,你的儿子将会是个士人到时候燕氏才是真正的燕氏我燕北的家族,将来会被人称作涿郡燕氏”
“这些黄巾老卒,我都会一并带走。”燕北畅快地大笑,拍手对邬堡中央十几个黄巾老卒说道:“兄弟们,蛰伏两年,贩马运盐,早没意思了吧”
黄巾老卒哄然而笑,王义朗声叫好道:“燕渠帅”
“哈哈,没错,就是燕渠帅”
燕北听到从前想都不敢想的名字,长啸一声,或许这两年始终都不是真实的他,但是现在的他,释放天性。
“不贩马了弟兄们,老子带你们去做大事”
正文第三章刺杀陶谦
中平四年五月下旬。
幽州战马披挂鞍鞯,幽冀好汉配刀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