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调令一至,入邯郸为县令,治数万户之大县。这就好像溺水的人突然抓到稻草他的机会来了
今年三月,朝廷下诏,化刺史为州牧统治各州,沮授甚至生出了想要投奔哪个州牧幕下一展所长,紧接着朝廷的诏令半年发的比以往数年都多皇帝这是掌权了,沮授在那时候就觉得,皇帝一定会在今年将兵权从大将军府收回来一些。
可惜这些事情现在对他来说是望尘莫及,太过遥远了。
皇帝陛下自去年方知上进,却抵不住下面官员糊涂诸如刺史王芬等人,妄为名士
提起王芬沮授恨得就牙痒痒,他倒不是觉得王芬想要废除刘宏是什么大过错,皇帝先前那般二次实行党锢,废了也没太大关系他恨的是上下无法一心,做事不谋周全,简直是一个蠢货。
废立这种事情,在大汉四百年历史中历经无数次重演,有能有德主导如此大事者,如那霍光伊尹,哪个又不是才能冠绝当世之人
冀州先刺史王芬,上马不识五兵,提笔难校书吏的蠢材,一介竖子尔,又哪里是汉帝刘宏的对手
沮授打开书卷,双目却始终无法聚焦在书案之上。
北方有张纯、张举这样的强人,南边有区星等流贼,益州的马相、凉州的韩遂长此以往,国将不国,多少百姓流离失所,难道大汉真的像那些无道逆贼所说的那般,无望了吗
他的心,乱了。
正当沮授思绪飘至九天之上,俯瞰着东汉帝国的芸芸众生之时,突然听到院落中传来木门开启的吱呀之音,接着便是缓慢而沉着的脚步于铠甲碰撞的声音自院子里清脆传来。
“不要再劝我了,沮某是不会接受燕北邀请的”
烦躁地合上书卷,沮授自顾自地向屋外的人影说了一句,接着转过身将书卷盘好放回角落的书案上,动作楞了一下,有些无力地萁坐在地。
自叛军攻下邯郸称,沮授便再没什么好友或是访客了,平日里来的最多的不过是来送酒食的叛军罢了。
还有谁记得自己呢
方才沮授便是想到这个,致使他神色灰暗这座院落虽不是监牢,却更胜监牢,将他顶天立地之人禁锢于此。
门外的人影并未因沮授冰冷的语言而退下,反而立在门口不知在等待什么,透过那一片阴影沮授知道立在屋外的并非陈仲,而是个身形高大健硕的男人。
吱呀声起,屋里的木门被人从外推开,阳光投下长线映着屋内的莹灰在空中一闪一闪,投在沮授眼中的,是一张野心勃勃的脸上狭长而锋芒毕露的双眼睛。
好一副威武体魄,尽管内衬一身闲武服仍旧披甲在身,鹰目里仿佛在寻觅猎物的眼光扫在自己身上,让沮授一双眉毛不自觉地拧了起来。
这双眼睛,这张脸,好生无礼
“足下何人”
怨不得沮授觉得燕北无礼,他的眼神与表情太过肆无忌惮如果说在范阳郡时的燕北全身上下带着一股谦卑温和却胸有成竹的自信,那么现在燕北的气质便已经像一柄出鞘的利剑般,只看一眼便能摄他人于惭愧。
他就像巡视自己领地的万兽之王一般,事实上,邯郸城,的的确确是燕北的领地。
“你便是沮公与”燕北看了看沮授,嘴角扬起些许笑容,轻轻点头像是在赞许沮授这个名字一般,随后看着空无一物的几案歪了歪脑袋,说道:“把酒食都端上来吧,请坐。”
随着燕北话音一落,屋外的从人流水般地奉上酒食,燕北自顾自地端着酒樽让从人倒酒,看着沮授说道:“先生问在下是何人邯郸城以北方圆五百里之地,是我的;这里是我的城池、这是我的屋子,而你沮公与先生也是我的,是我的俘虏我是燕北,恰逢今日风和日丽,请先生饮一樽酒。”
正文第五十四章趋利避害
沮授的眉毛拧成一块,缓缓坐下看着燕北悬在半空中敬向自己的那樽酒。
燕北比他想象中更年轻、更强壮,也更富有攻击性。
“沮某不与贼人饮酒。”沮授看着稳操胜券的燕北摇头,并未端起自己面前已被倒满清冽酒液的酒樽,用轻蔑的眼神回应燕北,摇头嘲笑道:“难道阁下只会对在下这种阶下之囚耀武扬威吗却不知沮某的今日便是阁下的明日”
燕北收回端着的酒樽,脸上不见尴尬,这种会面的情形他早有预料,笑着点头随后左手护在端着酒樽的右手之上一饮而尽,随后还像沮授拱了拱手,仿佛二人是在相互敬酒一般,随后在酒樽放到一旁,自有捧着酒壶的从人倾满酒樽。
“这您恐怕说错了,沮先生的今日绝非燕某的明日。”颇有些自负又自得地笑着,燕北说道:“燕某的明日,大概是钢刀加身或是箭矢穿胸恐怕燕某的敌人绝不会像阁下的敌人一般仁慈。”
沮授笑了,燕北倒是个明白人
“那沮先生以为,燕某离所谓的明日,还有多远”
燕北向从人轻描淡写地摆手让他们下去,既然沮授不吃东西不饮酒,他也不管沮授如何想法,自顾自地吃食饮酒,旁若无人。
沮授看着燕北这幅模样,心里也不由得称赞燕北一句,虽然他是看不上燕北这样的人,但内心却认定这样的人能做到今日这般,也是有他的优势的。至少此人就算知道自己终有一日难逃败亡却仍旧如此面无波澜心平气和。
有一份气度在身。
“此时此刻,将军不在府中饮宴,却跑到关押沮某的宅院中饮酒恐怕不日遍会生出内乱吧。”沮授开玩笑般地说出一句,倒是端起酒樽自己饮了一口,随后才说道:“燕将军,你究竟想做什么,叛军攻城大多劫掠城池,你却不这样反倒张榜安民,难道真将这里当作自己的大营想要治理下去吗若是如此,就算不向南进兵也该在邯郸这四战之地布下重兵返平乡城坐镇各地,你图的是什么”
邯郸城不容易据守,却又首当南面汉朝兵锋在沮授心里燕北是个有勇力却无大略的短视之人,若想安稳地坐镇邯郸,至少要将南边二百里外的邺城打下来,就算不这样也该在邯郸操练兵马。可若是短视之人便更该将邯郸城劫掠一空远遁而去。
gu903();无论如何,绝不是现在这般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