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马义从们卸去了那些带着在关键部位覆盖铁片的白色皮甲,至于乡勇的劣质皮甲则仍旧穿在他们身上那些破旧的皮甲就像他们身上穿着打了补丁的衣衫一样,燕北的部下是不屑于扒下来的。
提着白甲端详了半晌,燕北才看着囚笼中的义从们哑然失笑,“这位公孙都督,真是个奢侈的人啊”
“可不是,啧啧,就连将军都没一身锦衣。”王当摇着脑袋笑了,掂着白甲数着甲片道:“人家的皮甲不但覆着铁片,还专门用染料在皮甲上染白,何止是奢侈”
燕北皱着眉头,随手将象征着公孙瓒强大财力的白甲丢到一旁,又端详着义从们已接近制式的长矛、环刀、弓箭,内心也不禁感叹,这公孙瓒不但是朝廷的幽州平叛都督,就算他不为官不为将,凭他的根基,也绝对是辽西排得上号的大豪强。
如果他猜的没错,这些白甲应当都是公孙瓒名下的田庄做出来的,再加上那些雪白的骏马公孙瓒的财力,几乎要与他这个纵横幽冀的叛军魁首不相上下。
燕北没有管那些白马义从,而是径自走到关押着那青衣小将的囚笼前,歪着脑袋打量了片刻。那青衣小将穿的落拓,年龄不到二十长得清秀,只是一道剑眉显出英气非常,跪坐于囚笼中俨然带着不同寻常的气度,同牢的十几个乡勇不乏而立之年的长者却隐隐以他为首,让燕北大为惊奇。
“那小郎君,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
燕北打量他的时候,他虽然早就发现了燕北却不以为意。听到燕北发问,微微抬头道:“田国让,渔阳人。”
“田国让,名字不错。我是燕北,你知道吧。我看你不是公孙瓒的白马义从啊既然被俘,何不降了我”燕北一面语气轻松地这么问着,一面观察着田国让的表情。这个渔阳少年一手很俊的骑术令燕北记忆犹新,“你们要救孟益,你做了死士,不过孟益也确实救走了,也算不辱使命。”
田豫抬头看了燕北一样,脸上的表情与关羽当日如出一辙,带着些许嘲弄的笑。“将军您起兵反汉,莫非以为天下人都是您这样不知忠义的人吗”
“我家将军反叛,正是因为重义”王当在一旁竖着眉毛喝道:“你这竖子不懂不要瞎说”
对于燕北去年只身北上的事,王当这些麾下将领都是很佩服的,见到田豫羞辱燕北,当即开口呵斥。不过燕北倒是不以为忤,摆手笑笑,也不对此有什么解释,而是问道:“给俘虏散出兵器制造混乱,这主意不错,你做的也很好。是你自己的主意”
田豫摸不清这贼首非但没有凶神恶煞,反倒好似邻家兄长一般和颜悦色是为了什么,但即便如此也没给燕北什么好脸色,只是点头,没有言语。
燕北见交谈有些陷入僵局,左右看看,这才叫王当将牢门打开,低头看着跪坐正中的田豫挑挑眉毛,“总这么坐着腿不麻么,今日风和日丽,敢不敢随某出去走走”
正文第一百一十四章亮明心迹
田豫最后还是跟燕北走出牢门,并非是因为燕北调侃的那样腿麻,而是因为燕北的语气。
敢不敢
田豫气鼓鼓地瞪了眼他被俘便做好了被杀的准备,死都不怕,还能怕走出牢门
所以田豫出来了。
两人便一个在前,一个在后地于营中随意走着,王当则特意招呼了两什披甲带刀的军卒隔着几步距离将两人护在一起,虽然没有将田豫隔开,但提防之意不言而喻。
比较起王当如临大敌的模样,田豫很有大将之风,没有丝毫胆怯,虽然年岁较小个子还未长成,行走之间仍然是一派龙行虎步,仿佛他是被护在中间的大将一般。
“你是刘玄德的部下看你们这些人的模样,像是乡勇。”燕北缓缓在前走着,时而与迎面行礼的士卒打着招呼,一面问道:“你是什么时候追随他的”
田豫对燕北的问题感到诧异,兄长刘备不过是公孙都督麾下的别部司马,怎么燕北这话听着仿佛他对别部司马的兴趣比公孙都督还要大
“几年前便认识了,大兄去年回到幽州,豫便追随左右。”
“他也是去年才投奔公孙瓒的,如果晚些时候,你来投奔我多好。”燕北笑着,却令田豫翻了个白眼,你一介祸害百姓的叛军,我凭什么投奔你不过他也没说话,听着燕北接着说道:“刘玄德一回幽州便去投奔,你应当很佩服他吧给我讲讲这个人”
“呵。”田豫没什么交谈的欲望,不过提到刘备,他还是很愿意说一说的,道:“刘备刘玄德,幽州涿郡涿县人,师从大儒卢子干。从前就是郡中游侠儿,大豪杰正逢国之危难,募乡勇以保百姓,历任县尉县令,公孙都督受难时前来投奔,任别部司马。”
听着田豫对刘备满是恭维的语气,燕北撇了撇嘴,说道:“那刘玄德身边有关云长那样的豪杰,当然也是英雄不过以他的才能只能做个别部司马么那你在他那里是什么官职”
“难不成您以为官职都像叛军中信口拈来吗”田豫的语气仍旧嘲弄,接着说道:“田豫年少,又未立功勋,自然只能做个什长。”
“什长那你这次立了这么大的功,若能回去,兴许就能做个屯将了吧”燕北带着田豫走到骁牙二部练兵的地方,士卒呼喝声入耳有些吵,他又走远了些,这才转过头对田豫说道:“你的才能做个屯将,太委屈了。你跟着我吧,辽东百废待兴,你若想做武官,我给你做别部司马;你若理得清政事,襄平县令、辽东郡丞随你挑。”
“大言不惭”田豫有些诧异的看了燕北一眼,他本想接着出言嘲笑,却对上燕北转过头来一双清澈的眼神,表情严肃不似玩笑,硬是将伤人之语憋回肚子。先是躬身对着他一直瞧不上,却格外瞧得起他的燕北拱了拱手,这才长出了口气说道:“豫多谢将军高看,但在下并不愿苟且于叛军之中,更不愿助将军作乱为恶。既然败于将军之手,您可以将在下关押,也可以将在下杀了。只是这样的话,还请将军以后不要说了。
“你这竖子好生无礼,将军诚心相邀”
“无妨,无妨。”燕北还是笑着点了点头,转过身接着向前走,脸上带着些许苦刻之间消失不见,平复了心情这才边走边问道:“田国让,如果燕某不是叛军,而是真正的辽东太守以别部司马或是郡丞相邀,你可会来投我”
燕北没有回头,田豫在他身后继续向前走,只是脸面带上些许思索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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