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妄言治三郡将万众不过他却是认可的,这些日子他听府上下人说过冀州逃来的百姓都希望燕北能领兵回到冀州,甚至他们觉得在燕北治下时好过现在的万倍而将万军更不必说,这小子领着一伙叛军连胜汉军就是证明。摊开双手,刘虞笑道:“且算你说的有理,你请的那些官职,除了别驾,老夫一概允了,为你上表朝廷。但你可知,州府无财无粮,你既有治三郡的大才,可能自谋财路”
燕北想了想,颔首道:“可”
“至于你,老夫会另上表朝廷,奏请你的官职,不过朝廷有诏,要老夫平叛,你既已降,可否领兵平叛,诛二张恶首”
这就有些攻心了,一归附便要人去杀老上级,是什么道理
却不想燕北轻轻笑,对堂外道:“阿秀,带渔阳天子上来吧”
正文第四章张天子头
谁是渔阳天子
张举。
这位曾经叱咤北方数州的天子此时被装在一尺八见方的木盒子里,用草灰封着,被高览两手托着送入堂中,置于地下。高览再度缓缓地退了出去。
在出去之前,高览朝燕北瞟了一眼,他看到燕北安心的眼神。
当木盒被打开的那一刻,所有人看着张举被草灰塞满的脑袋,一个个说不出话来。
那么个移书州郡号称天子,不可一世的人,就这么被燕北杀了看情形,很可能在与孟益的青石桥大战之前,这颗首级就已经被燕北攥在手中了。
别驾赵该抿着嘴,伸出的手指甚至都带着微微的颤动,“张举在这儿了,那,那张纯呢”
他太激动了
本以为燕北归附,是为他们断掉叛军最强大的臂膀,而助长了州府兵力,现在看来这是那强健的胳膊直接把脑袋撕下来了啊
赵该这话一说出来,堂中一众从事都望向燕北,个个目露精光,只有上首的刘虞眼神有些暗淡。一个能为了钱财杀掉上官的人,即便他的上官是个叛贼,这个人也很难称之为士。
这个燕北,并不是刘虞想要用的人。
即使这颗脑袋价值四千金购赏。
“至于中山张公啊追不上,跑了。”
燕北摊手,依照他原本的打算,他是想开诚布公地告诉刘虞,张纯我保下了,谁也不能动他。但现在,他满脑子都是沮授当日那句,“将军,汝当自知,今日若归附既成,来日光景便全然不同了”
是啊,不同了。所以他便无法再将那句话说出来,使刘虞忌惮。
世人会钦佩一个为主家效死的人,即使他的主家是一名叛将。可若个人的些许虚名要搭上追随自己的部将兄弟,甚至那些千千万万个为他效死的袍泽。
这虚名,燕北不要。
便是旁人将他当作贪慕财货胆小如鼠之辈,那又如何
他燕北又,怕,过,谁
“跑了这就跑了”公孙纪手足无措,抬着胳膊手都伸了出来,急道:“他,他,他怎么就跑了呢”
燕北冲公孙纪轻轻笑了一下,随后一脸正色地对堂中众人拱手道:“听说是跑到高句丽了吧,燕某也不清楚,主要下面兄弟受累,也弄不清到底跑到哪里去了刘公您且下令,只要您一声令下,属下立即发兵高句丽”
“就算把高句丽王宫翻个底朝天,也一定把中山张公给您带回来”
刘虞皱着眉头看向燕北,这竖子根本就是在耍无赖,虽然刘虞被朝廷加了三公之首的太尉,可掌管天下兵事。但这个加官一不在朝廷,二来及至东汉,太尉的兵马大权实际上已经交由尚书台与大将军,也就说,刘虞这个三公太尉基本上算是个荣誉称号。退一万步讲,就算他真管天下兵事,能给燕北下这个令吗
幽州东西走向占地颇广并狭长,如今西面冀州黑山乱军还为剪灭,好不容易东边的燕北虽然想要霸占辽东,但多少是上表请降了。再让这么一个野心之徒向东进攻高句丽
呵,无论他打不打得下来,玄菟、乐浪二郡恐怕将来都不姓刘跟着辽东姓了燕去
“行了,既然叛贼逃亡国境,过些时候老夫自会交与高句丽献礼的主簿协谈。”刘虞摆手,为这件事拍了板,随后才对别驾赵该说道:“你派人自渔阳港走水路前往洛阳,将张举首级献于朝廷,告诉朝廷幽州叛乱已经平息燕北,朝廷的购赏金钱,过些日子便会给你。”
刘虞打心底里厌恶这个燕北,因而不再称呼燕君,而是直呼其名。直呼其名,在这个时代本就是非常无礼的行为。
燕北哪里会在意这些,见事情说的差不多,便起身拱手道:“不必了,既然州府缺金短粮,那四千金的购赏便交与州府以待民事吧张天子将幽州祸祸的乌烟瘴气,这些钱,也弥补不了百姓的损失。”
“在下会在城外扎营三日,三日后回程辽东。”燕北再度抱拳行礼,对众人一一作揖,这才说道:“在下这便告退了。”
在得到刘虞首肯之后,燕北便转身走出州府大堂。
等燕北走后,一众从事面面相觑。刘虞在上首对程续问道:“程从事,你觉得这个燕北,如何”
“许是年老昏花了吧属下看不懂。”程续摇头苦笑,“先前属下以为燕北是为了钱粮养兵,归附也只是权宜之计。后来奉上张举首级更是如此,可是偏偏,他求辽东一地为部下举官职,甚至不惜接受州府不理资财。说他求财,却连那四千金的购赏分文不取刘公,那是四千金啊”
四千金有多贵重先帝在洛阳西苑设万金堂,为三公者都要先去西苑交钱才能上任,而三公的标价,是一千万大钱,大概也就是足值的一千金。
被燕北轻描淡写拒绝的,是价值四个三公的买官钱
“刘公,在下有一言。”在一片沉默当中,魏攸起身拱手,他知晓燕北与张纯的恩怨和情义,因而对刘虞的冷淡有些不快,拱手说道:“燕北称呼叛贼张举,除了那一句戏谑的渔阳天子之外,皆直呼其名。然叛贼张纯,却始终以中山张公称之燕北是以张纯部下队率身份投身叛乱的。”
“言尽于此,刘公且思虑吧。”
思虑什么燕北认的主君是张纯不是张举,燕北想保张纯呗。
刘虞明白魏攸的意思,望着燕北离去的大门,目光玩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