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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兵夺鼎 夺鹿侯 2252 字 2023-10-12

人还未开饭时燕北便已命人为典韦奉上酒食,周遭数名从人婢女侍奉着盛饭装酒已是惯例,典韦也从不羞涩,瓮声瓮气地说出拜谢大王赐食之后继续大口吃喝,看都不看糜芳。

说实在的,这若是关张那样的人物,典韦一定会侍立于燕北左右目不斜视地盯着他们,就算是颜文那样的武将他也不会放任自己纵情吃喝,可这糜芳

算了吧,在典韦看来这就和早年亡命游侠为友复仇时那个乡野豪强李永一样伸头挨刀的货色,借他几副胆子都不敢在丛台行不敬之事

酒宴上燕北没与糜芳说几句话,无非是说什么邯郸地处太行山下,所食多野味不如徐州临海之类的话,糜芳倒是句句思虑句句小心,生怕出什么差错。倒是因侧亭高台上的歌舞伶人引得台下操练疲惫的武士时而喝彩。这样的宴席对有些人无比轻松,比方说台下的武士与台上很少这样奢侈的燕北来说,是极好的放松时间。

但对有些人,说的就是糜芳,这种场合简直令他度日如年,根本不知赵王殿下究竟是何意思。

酒饱饭足,燕北余光打量了一下糜芳,接过婢女奉上的帛巾轻拭嘴角,他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了。

糜芳算不上什么出色人物,半个多时辰的宴席下来谨小慎微,完全看不出武人的豪壮模样。即使他在刘备麾下挂着将军的职位,但在燕北看来他连担任燕赵武士军侯的资格都没有。这不是一个称职的冲阵之将,而在战报中赵云所言攻略之事,他在行军布阵中也没有什么建树,这令燕北有些失望。

糜芳能身居高位,恐怕全要仰仗他那个散尽家财倾囊以资刘备的兄长,也需要依靠刘备的亲待。

“子方,玄德在益州,还好吧”酒饱饭足,燕北这么说着,脸上带着缅怀神色,叹息道:“酸枣一别已有数年,玄德转战半个天下,竟然未曾想过再回北方,宁可去到偏远的益州这是怎么回事”

糜芳到底豪强出身,这种应答倒还算得体,道:“皆为时局所逼,使君在徐州时为袁公所迫,只能西走依附荆州刘公,蹉跎数年方得入益之机。不曾想到因此触怒大王引兵讨伐。使君在心里很尊敬大王,时常说起若无大王当年提携,也不会有后来承徐州牧的机会。”

“哈哈哈”燕北仰头大笑,摆手道:“子方不必为玄德说谎,如果他真记挂,早就该到邯郸来,又何必等到兵戎相见呢”

“你虽兵败,不过孤不会扣下你也不会杀你,自有赵王宫与你资财,索性在邯郸游玩几日。待到明年春月,你回去劝劝玄德,益州虽好,却不足一州抗天下,现在都还留有余地,回幽州扩土开疆做个万户侯难道不好吗”

燕北笑了,他没给自己留下太久时间,在这段时间里他要改朝换代。

正文第三百二十三章王朝

“你真痴儿”

夜晚的赵王宫寝殿没有掌灯,从人亦沉沉睡去。一捧火光自黑暗中亮起,映出榻旁爬起和衣的燕北,他说着话,只是悬挂帷幕的大殿并无他人。

燕北熄灭火镰,将宫灯放置案上,端端正正地坐于榻上。在他对面的案上,除了宫灯还放着一颗雕刻宝石的头骨,燕北就在夜里与骷髅对话。

头骨的主人活着的时候叫做王莽,过去是新朝的皇帝,他以禅让的手段从先汉取得皇位,后来被刘氏后人所杀,头颅被制成国宝,与高皇帝白蛇剑一同放在国库中最深的地方。

在很久以前,燕北得到这只头颅,连同一起的还有代表天下权柄的玉玺、高皇帝斩蛇剑、孔子巨大的鞋履与象征天下的鼎中舆图。

但那些国宝中,燕北最在意的始终是这颗头颅,甚至在很久以前,占领洛阳的燕北还曾枕着这颗首级睡觉,说是警示自己的野心,可实际上这个好似从不信任何鬼神之事的将军,又何尝不希望在迷茫能由虚无缥缈的鬼魂指引自己前行的道路呢

但从来没有回应,苍天没有、黄天没有、太一没有,王莽,自然也没有。

它只是人死后留在世间的一点枯骨,即便其人活着的时候地位尊崇,死后留下的骸骨也并不比其上镶着的宝石金贵。

但燕北喜欢和它说话,王莽的头骨的确给燕北带来很多思考,但事到如今已并非警示,而是启示。

改朝换代,到这个时候并不是一件有多困难的事。长久的混乱重归一统,海内诸侯或流亡或兵败,天下为之平静,人心也一样向往安定。尤其在燕氏统治最为稳定的根基,幽州、冀州、关中,如果不刻意的去提起,人们甚至都忘了邺都还有天子。

燕氏所连带的功勋贵族对此事乐见其成,过去最尊贵的士人大多跟从皇帝受限于被封锁的邺都影响力被降至最低,既不能影响赵王宫,也在国中没有丝毫威望,失去朝野舆论力的贵胄被打落凡尘,他们什么事都做不了。

在外戚宦官、董卓当政、王允执权、燕北迁都这一系列权力移交的过程中,天下真正的贵族们被环刀一刀一刀削肉剔骨,等到燕北封王赵国之后更是被一脚踢出权力中心。在这之前他们只剩一张嘴,现在连嘴都张不开了。

即便费尽心力地张开口来,也无法发出先前振聋发聩般的怒吼,只剩下邺都里天知地知的悄悄话。

皇权所能仰仗者,无非四大支柱,外戚、宦官、朝臣、勋贵。外戚与宦官被朝臣在十几年前弄死在洛阳;勋贵们不是死了便是成了割据一地的诸侯,待到如今只剩下朝臣可用,偏偏朝臣还被燕北套上枷锁关在邺都之中。

如果燕北想用非法的手段取得皇位,那么他只需要开口让人书一篇禅让书送进邺都,自有人会劝皇帝盖下大印,只等着举行禅让仪式便可以了。

但燕北不想这样。

其实时至今日,是否称帝,只剩下最后一道坎,这道坎不是别的力量所能改变的,是燕北自己的心,要看他自己的选择。

由他选择,如何夺走刘氏的皇位。

是看起来合法而他坚持认为不合法的禅让还是他认为最合理实际并不合法的造反。

他不想高皇帝那时对先秦有深刻的恨,在那个时期,六国贵族还没死完,以复国为目的、以诛暴秦为口号的叛乱此起彼伏,那时推翻秦朝有足够的合法性。可这个时代不同,包括燕北在内,没有谁对汉朝有深刻的恨意,即使哀其不幸,即使明知王朝已气数将尽,就算再还政皇帝也无法以过去的朝政体系来维持如今赵国庞大疆域。

gu903();但依然没有造反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