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君,我等如今船不过二十,兵不足两千。燕军船二百余,皆为大船,倘其分兵驻岛,我等或许能趁势攻取海港占领船舰,但我等之兵实在太少。”
周瑜摇着头,他也没什么好办法,他倒是有办法能让薛州分兵驻扎各地,但驻扎各地并不能改变当下的局势。就算他们抢到二百多艘战船又能怎样呢难不成要离开瀛洲去别的地方
除了瀛洲,他们已经无路可走了。
抢夺船舰不是难事,可难的是这个冬天他们变不出兵力来,募兵很简单,但制作弓箭并非朝夕之间就能完成。没有兵甲,依靠这些瀛洲本土招募来的农夫,难道能和分散各地的燕军士卒作战吗
如果不能,他们又该何去何从,在海上飘
“公瑾的意思,就只能将性命交到燕氏手中,任其驻军”
周瑜没有再说话,孙权至多是想要保住自己性命,对燕氏的恨意却不会太多。但他不一样,周瑜要比孙权更恨燕氏,他的朋友孙策死于燕氏之手,这是兄弟之仇;他的妻妾被燕军夺走,即使如今燕氏封孙权为瀛洲牧都没有送还回来的意思,这便是夺妻之恨了。
更何况,还有他们被江东本土士人驱逐的痛楚,他心里揣着一万个与燕氏开战的理由,却只能在瀛洲装出一副和和气气的模样,难道他就不难受吗
难受,没有办法。
常言道一力降十会,燕氏比他们有力,偏偏还有狡诈,说真的,周瑜后悔了。
他不曾后悔,但这一次,他确确实实后悔前年给孙策建议据守大江对抗燕氏。如果前年他们向燕氏投降的话,如今孙权应该在邯郸过上比现在还好一些的生活,孙策也该还在世,大小乔也不会被田豫所夺。
一切都该是很好的样子。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周瑜足够聪明,聪明到他能看出燕氏用这个并不高明,甚至显得颇有拙劣的阳谋将兵马驻扎在瀛洲,下一步想的是什么。
他们成了砧板上的鱼肉,如果燕氏想要拿他们开刀,那他们用不了多久就会身死人手;如果燕北不想杀他们,或许他们还能继续活上一段,但结局都差不多。
不论死活,他们都没有能力再与燕北为敌了。
“仲谋,不如向燕氏传信服软吧。”周瑜判断局势,最终那在手中的书简落在地上,颓唐地坐在一旁对孙权道:“让出骊州牧之职,请求回吴郡祭拜汝父。”
周瑜这个建议令孙权如遭雷击。
让他向燕北服软可以、议和也可以,但周瑜的意思显然不是这么简单而已。他的意思是完完全全地投降,这对其他任何人而言或许不是坏事,但是对他
这个建议在很大程度上意味着他此生的其他时间,都将在邯郸城,远远看着杀兄仇人称王称霸,而自己却做一辈子质子。
投降,投降对所有跟着逃亡海外的武将文官而言,或许不是件多坏的事情,他们依然能够转仕燕氏,兴许将来还能做到更高的成就,但作为君主,投降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离死不远了。
孙权很年轻,他无法想象自己将来沦落在邯郸城会是怎样的景象,但此时此刻,天下或许有一个人能够真真正正地与他感同身受。
远在邺都的皇帝他头上悬着的剑,要落下来了。
正文第三百三十六章怎么看
秋末,天下动荡。
幽州牧燕东携乌桓单于楼班、代王蹋顿、归义王成律归上表称汉室倾颓刘氏失德,不足以领御天下百姓,请燕氏顺承天命以继大统。
赵王宫如今已俨然有了过去洛阳皇宫的模样,不单单是说赵王宫成为如今天下中枢,更是因为赵王宫的宫墙和洛阳皇宫的宫墙一样形同虚设。一点儿消息传出来,便能引得满城风雨。
但也有些东西是不论如何都传不出去的,诸如燕北对此的态度,全天下都有几个人能知晓。自燕东上表之后,冬月即将来临,气温骤降却没有丝毫下雪的迹象,这对北方百姓而言并非是一件好事,人们对来年是否干旱心中生出恐惧。
至于谁做皇帝
大约只有那些能吃饱饭穿锦衣的贵人们才会关注吧。
比起燕东的上表,燕北也和田间地头唉声叹气的老农一样,关注着天象,在他心里这件事胜过一切。他还指望着邯郸近畿今年耕种出高产的麦苗能在明年于冀州大放异彩,他和那些老农一样,不希望来年是大旱的荒年。
赵王派骑传信了
这件事在邯郸城引发轩然大波,只不过人们却发现书信是传向中原的,淮泗之间兖豫青徐四州。没有人知道燕北在信中写的是什么,赵王宫的从人即使再大胆,也不敢去翻阅赵王的书信,他们不过是依靠道听途说由多嘴的宫人将消息传至宫外罢了。
人们猜测,或许是单单幽州的上表还不够,赵王还需要更多
也就才过了半个月,干燥寒冷的天气让人心中都像憋着一把大火,恨不得立刻燎原。冀州牧沮授携诸郡太守、长陵吕布姜晋,及邯郸近畿二十多个侯爷联袂上表,同样的话又说了一次,不过这一次说的不是天命,而是更加果决的论断只有赵王才能开疆辟土照临四方。
依然石沉大海,在这段时间燕北做了很多事,出现在很多会让人看见的场合中,但从未提起过这些事情,就仿佛书信他没有看见一般。寒冬腊月里,他带着田丰等人勘探邯郸西面西山地势,划定了来年在邯郸、武安之间兴建西山学宫的地带。
西山学宫不是用来教授经学的,虽然也有增添教人明理的儒士担任老师的议程,但主要却是效法先帝鸿都门学,召集天下最出色的医、工、铁、木、衣等匠人,甚至还有精于耕作的农夫、老练精算的数术、赚取利益的商贾担任先生,为百姓传授生计所用之术。
深谋远虑,这个词很有意思。
尽管世间的确有人生来便深谋远虑或是鼠目寸光,但大多数人的谋虑实际上与其所处的位置有关。深谋远虑的农人能够看见今后三年的地肥力如何,能知道耕种什么才能吃饱肚子;但就算再鼠目寸光的农夫,也能把目光放到来年大收,这就是身处位置所带给他的谋虑。
燕北也是一样,坐在赵王的位置上掌控天下,近处的事情已经没什么好让他忧心的了,他所做的不过是因未过去做好了一件事所带来的隐患,再想办法在破衣服上打几个补丁罢了。
gu903();太学的扩招必然使将来官吏数目增多,广修学舍便会让天下识字的人更多,这样会带来什么隐患人们不愿务农却又没有更多出路,不论世风奢靡还是天下动荡,都不是燕北所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