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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看,这次下山,咱是不是该找个时间把该办的都办了,您挑个时间,反正我都行。”儿子的病有了着落,心中移去了一块大石的宝春,欣慰之余,就想起了之前的念想。
美人茫然无措,面色微红,不由防备道,“办什么?”
“拜师礼啊!”宝春理所当然,“是您说要正式些,后来您有事,先离开了,我还找了好大一通呢。”
他那是离开,他那是遁走好吧,苦笑,“贫僧当时说过,没有收……”
“那些虚礼我是无所谓,反正在我心里早对你敬重有加。”宝春自顾道,“您要是也觉得麻烦,省掉也行,反正拜师茶您也喝过了,像您这样的高僧,我是不怕您反悔的。”
反悔什么,他压根没答应过,糟蹋了他埋了三年的雪水,三年的雪水啊,硬赖说是拜师茶,这谁家闺女,真该关进绣楼里罚抄女戒。
八千八百遍!
“师傅,您老放心,只要我一天是你徒弟,就一天不会让那饕餮跑出去为祸人间,不违背你们白氏老祖宗的初衷。”
他什么时候说过他是白氏后人了,他就是再好的脾气,都手痒了他,她还威胁。
宝春丢过去一个,这还用说的眼神,徒弟我冰雪聪明着呢。
慧真没好气地瞪她,一眼又一眼。
美人就是美人,瞪人都那么好看。
一番斗智斗勇,最终还是厚脸皮的宝春占了上风,达成所愿,所以,这个世间,不怕你想不到,就怕你的脸皮不够厚。
赶鸭子上架的美人师傅,郁卒过后,便询问宝春上次留给她的凤鸣诀修炼的如何,“伸手,为师查探下。”
“哎。”宝春乖乖应了声。
一截嫰白的手腕出现在了慧真大师的眼前。
慧真大师先是一愣,接着,赶紧别过了头,看向别处,轻叹了声,拉下她捋上去的袖子,隔着衣衫开始摸脉。
宝春囧然,竟然忘了古人的诊脉技术,要换做自己可不行,更不用说悬丝诊脉了。
这一幕自然也落在了一直都没移开视线的荣小王爷眼里。
尤其是看到那白白嫩嫩的手腕,脸色那叫一个铁青,这不知检点的女人,看见一个长的过得去的男人就移不开眼不说,还当众露臂,当他这个丈夫是死的不成。
“如何?”宝春收回手臂,眨眼。
大师没说什么,而是从身后取下一柄剑,递给了她,“这是凤鸣剑,你的功力已经可以使用它。”
宝春双手接过,剑一尺有余,剑鞘上刻着栩栩如生的凤凰图案,手轻抚上去,冰凉沉重,慢慢抽出,低沉浑厚的剑鸣声缓缓溢出,太阳照在剑身上,凌厉的银芒闪烁,流淌,折射出阵阵寒意。
虽然她不懂剑,甚至刚来这个时代还恐惧这种冷兵器,但也知道,这绝对不是把普通的剑。
锋利,古朴,浑厚,剑一举起,流光一闪,自己仿佛被什么附了体了,硝烟,杀伐,鲜血,尸体,一股脑地扑面而来,她不但不惧怕,反而有种无以言状的兴奋,激动,隐约觉得这就该是她的,是她遗落的,一直在苦苦追寻的。
之前,它饮过无数的鲜血,经历过无数次的战争,立下赫赫战功。
而今,它渴望饮血,渴望战斗,渴望有人能与它并肩作战,崭下辉煌战果,此剑一出,谁与争锋!
宝春猛地摇头,将自己从失神状态中拉出,怔愣地看向自家新出炉的师傅。
她没想到她这硬赖上的师傅,竟然一出手就送了份这么大的礼给自己,她惶恐,她受宠若惊,“这,这太贵重了,徒弟受不起。”
慧真推还给她,“它本就属于你,这是你母亲的佩剑,她让为师在合适的时候交还给你,现在你凤鸣决已快要三层,也是时候了。”
“我母亲?”宝春睁大了眼睛,“您认识我母亲?”
宝春激动的有些呼吸不上来,没人跟她提起过母亲,就是将军爹,也是甚少提及,谈到时,也顶多说她长的像她母亲而已,有关母亲的信息,除了跟自己像,几乎一无所知,“那凤鸣决?”
“凤鸣决也是她暂时放在为师这儿的。”慧真说,“依照她的托付,若你不喜舞刀弄枪,那就算了,平平凡凡过一生,也未尝不好,为师跟你批过命,你这一生注定平庸不了,上次见你,似对武学上了心,为师便把凤鸣决留给了你。”
美人师傅曾经说过,凤鸣决并不是每个人都能练的,要讲究缘法,要看资质,当时,她还沾沾自喜,觉得自己天资过人,孰料,真相是这样。
“我母亲是什么人?”宝春抱着剑,“难不成她也是神力一族?为什么从来没人告诉我,连我那个将军父亲都不曾提及。”
“你母亲本不是大荣朝的人,她是北乌沈家子孙,跟大荣朝沈家一样,北乌国沈家同样是将门,战功累累,威望甚高,掌握着北乌大部分的兵权,你母亲资质出众,功夫了得,并且自小熟读兵法,你母亲这一代,只有一个弟弟,弟弟年幼,为了协助父亲,你母亲便扮成男子,化名君遥,驰骋疆场,那时的北乌,几乎无人不知君遥将军的威名,你母亲当年的风姿,不输于任何男儿。”
宝春几乎能想象到母亲当年的风姿,“那她怎么跑到大荣朝,还嫁给了我父亲?”难不成是战场上打出了感情,于是,母亲解甲归田,跨越了国与国的界限,嫁给了父亲?
“北乌沈家覆灭,你母亲逃了出来,想是后来结识了你父亲。”
“沈家没了?”宝春没想到结果会是这样,但仔细想想也不意外,自古,越是威严显赫的将门世家,越没有几个有好下场,功高盖主么?
慧真轻叹了声,语气沉重,“沈家颇高的声望遭到了皇帝的忌惮,再加上北乌皇族历代都有一统天下的野心,而沈家理念却与皇族不符,认为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目前局势均衡,不应该对外发兵,再者,打了一辈子仗的沈家,看多了战争带来的生灵涂炭,民不聊生,着实不愿再添加生灵涂炭。”
“掌握大部分兵权的沈家不同意,以它的威望,号召力,自然便有很多人响应,于是,北乌皇上就更加的忌惮,下了杀心,如此号召力,一旦沈家反了,那他的位置也就保不住了,隔年,便利用党争给沈家贯上谋逆的罪名,你母亲恢复成女儿身化名绮罗,逃了出来,你那个舅舅,抄家的时候也没找到,想是也逃过一劫。”
宝春久不言语,半天才问,“您知道我母亲是怎么死的?”她总觉得母亲的死也不简单。
“中毒。”慧真悠悠说,“你母亲逃出来前,就已中毒,怀上你后,毒性加剧,但又不能解,否则,你将胎死腹中,你母亲舍不得你,便熬到你生下,待你生下不久,她便毒发而死。”
虽然不是她的亲生母亲,可不知怎的,泪水如泉水般涌出,缓缓抚摸她留下的那把剑,这是她留给自己唯一的遗物。
“凤鸣决,是沈家祖传功法,妙不可言,大成后将威不可挡,你母亲生前也只是修炼到五层,都已不凡,也唯有这凤鸣剑才配得上它的精妙,剑不只是一把杀人的利器,它承载的更多的是责任和道义,那才是它应有的精髓。”慧真大师说。
宝春望向远处的群峰,神情凌然,悲怆。
在她身上,在她不知的情况下,有什么东西似乎在悄悄发生着变化。
“为师给你批过的命,今日看来,应该有些已经应验,大荣的气象也有所改变,不管你是无心还是有意,这天下的命数注定因你而改变,以后,你可能会遇上更多的艰辛,困难,或者迷惑,为师只是提醒你,一切唯心足已。”慧真说。
宝春瞳孔突然放大,回头,紧张地盯着他,他果然知道,好半天,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一咕噜爬起,“我还能回去?”
宝春眼巴巴地看着。
慧真大师却没言语。
宝春的心沉了下去,“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是啊,山体滑坡了,从那么高的山上掉下来,岂有不死的道理,人都死了,身体没了,她又怎么可能回得去,找回去的路,那只不过是自欺欺人的梦而已。
她茫然,绝望,像是被判了死刑。
她彻底见不到她家老爷子了,这到底是为什么?
惩罚她执拗,忤逆老爷子?
“沈小姐这是怎么了?大师跟她说什么了?怎么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大殿内的周大姑娘看着廊柱下说。
荣铮捏紧了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