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包裹接连送出舱外,带着长长的绳索,掉入到那片雪雾汪洋,接下来如何,只有交给命运裁决。也许会掉在某个山梁,也许会被某个深坑彻底掩埋,也许运气好落在道路中央,被发现的可能大大增加。
那不再是叶飞操心的问题,之前为了投的精准,他已尽量把高度压低,情形好比与死神贴面起舞,总算完成最艰难的部分,叶飞心头一块石头落地,驾驶飞机灵巧转身,冲天而起。
“关门”
嘴里叫着,牛犇与刀仔合力关舱,就在舱门合并的那个瞬间,两人忽然有一种芒刺在背的感觉,几乎同时变了颜色。
“不对劲”
灯光摇曳,直升机在轰鸣声中远去,之前停留的那个地方,贴近崖壁一块被大雪覆盖的石头活了过来,从中走出一个人。
黑夜中,他的眼睛清晰可见,视线追随着直升机的方向,仿佛失去心爱之物。
片刻后,他发现飞机的高度再此拉低,便把视线收回,打开防风头盔上的灯光,在齐腰深的雪地里艰难前行,来到一个被扔下来的包裹面前。
嗤
他从腰间抽出利刃,划开帆布包裹,看看里面的事物,用手翻了翻。
除了衣物,他还找到一个红灯闪烁的小盒子。
那人沉默了一会儿,把连在包裹上的绳索收起来,和包裹放在一起,随后把盒子也放回去,接着拿出水壶,拧开盖子,朝包裹中浇了些液体。
烈酒的气息随风而走,那人掏出防风火机,将其点燃。
蓬的一声,火光跳跃起来,代表希望与温暖的衣物变成火焰,周围冰雪渐渐融化,所产生的水却渗透到积雪下方,被更低的温度凝结。
那人在旁边看了片刻,直到火舌舔到小盒子的外壳才转过身,依次走向另外两个包裹。
照例做了些事情,那人最后抬起头,就着三团火的光芒看向远方,用力抿了抿唇。
“猪一样的生物,别想跑掉。”
直升机在风雪中前进,叶飞时而把机头压低,方便观察周围地形,寻找可以降落的地方。
风雪狂暴,他本能地伸长脖子,忘记了这样并不能带来更多帮助,嘴里随意问道:“什么不对劲”
“有杀气。”刀仔说道。
“有人。”牛犇随后说道。
“人”叶飞更加重视后者,难以置信:“你能看到人”
“看不到。”牛犇把背包放下来,拉开找出监视器,摆弄了几下,神情渐冷:“定位器毁了。”
“几个”叶飞赶紧追问。
“全部。”
“啊撞在什么地方了吧”
“有可能。”牛犇想了想,说道:“也可能被人毁掉。”
叶飞脸上变色,说道:“谁会干这样的事”
“不知道。”
“这种事情开不得玩笑,搞不好会撕破天”叶飞沉默下来,心里想着刀仔刚刚说过的话,有生以来第一次没了主见:“操现在怎么办”
牛犇以为他问自己,老实回答道;“我去看看。”
叶飞恼火说道:“能下我早下了,可”
“你不要下。”牛犇把背包收拾妥当,重新背好:“放我下去,你们把传单发掉后回头。”
“我和你一起。”刀仔淡淡说道。
“也好。”牛犇没有阻止,对叶飞说道:“你去谷口基地,警告一下。”
“警告”叶飞啼笑皆非,说道:“你让我和他们说什么说你们两位大虾在风雪之中感觉到杀气有看不到的人毁了定位装置”
牛犇平静回答道:“是的。”
叶飞怒不可遏,叫喊起来:“你是不是疯了你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没凭没据乱说话,会死人的”
“我知道意味着什么,所以才要先查看结果。”牛犇反问道:“你没说谎,怎么是乱说话只是把发现的问题上报,相不相信是他们的事情。眼下这种情况,即便多做一点准备,难道有什么不好”
叶飞嗤之以鼻说道:“相信个屁他们只会把英明神武的我当成神经病。”
牛犇沉默了一会儿,说道:“随便你吧。放我们下去。”
“随便我”叶飞苦笑不得,无奈建议道:“要不这样,等我找个地方降落,一块儿过去看看再说。”
“不行”牛犇断然否决,说道:“如果有事,时间不能拖,后手也一定要留;如果没事,你就没有必要去,无论那种,你都应该先离开。”
“可是”叶飞还想争辩。
“没这回事,你也要回去把飞机充能。”收拾好身上装备,牛犇随手一指:“就这里吧。”
风雪中,直升机悬垂在一处地势稍缓的斜坡,舱门打开,放下绳索,两条身影依次滑出。
“小心点”
叶飞大喊着,一面努力稳定机身,心里不禁有些奇怪。
自从二十岁,发生那件事情之后,他从来没有今天这样的体验,从来没有对人说过“小心”这样的话。更奇妙的是,做惯老大的他今天像个跟班,听人摆布做着最危险的事情,提心吊胆,既还有些兴高采烈。
“贱货”
心里恶狠狠骂着,叶飞不管他们听不听得到,奋力大喊道:“天亮我就回来,你们在谷口哪儿等着,给个准信儿”
人已落地,仪表上能量柱变为红色,提醒他需要尽快返回。叶飞嘴里咕哝着,终于无奈调转机头,操纵着机身摇摆两次屁股,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狂风卷起漫天雪雾,牛犇翻滚几次,踩着松软的雪地站起身,感受着四面八方扑过来的苦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