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力。
灯光标记难以持久,前面的队伍意识到这点,改换策略在石柱上、山壁山做一些硬性标记,然而在灯光不能打亮全景的情况下,想看到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更何况那些标记也不见得正确,比如有人走了环道,沿途一样会留下标记总不能回头再去清理掉,于是只好另做说明,提醒后来哪些标记并不可用。
简而言之,行军遇到极大困难,每时每刻都有人、或者机甲趋于崩溃,当前这种状况,唯一靠谱的法子是有熟悉的人带路,最好是画出地图的屠夫本人。
想到屠夫,中年男子生铁般的面孔阵阵抽搐,止不住生出憎恨的感觉。之前最初那支队伍,决定由谁帅队的时候,那个该死的侏儒将自己手下一名王牌机师活活咬死只有蓝色海才能诞生出那种怪物,他根本就不能算人。
厌憎归厌憎,中年男子不能不承认,那个在蓝色海中走过无数凶险之地的侏儒具有正常人无法比拟的特长,比如认路、领路这一项,无论军中还是土著、甚至包括星盗,没有谁能与之相比。而且他的身份远不止星盗顾问那么简单,中来男子知道,其背后还有连自己都不能触摸得到的机密。
事情已经这样,还能怎么办呢不管道路多么艰险,总归要走出去。眼下而言,最让他担心的并不是行军,而是过去的队伍再没有消息,包括血月大人也嗯,自己想的太多了,只需通过鬼见愁,一切自然明了。
“正一阁下,有结果了。”
“地图上没有这处环道,看来是漏了。”
思索的时候,旁边参谋微带颤抖的声音汇报结果,中年男子游走的神智回到眼前,首先留意到能量护罩外聚集的大量黑虫,接着留意到两人惊恐的眼神。
“慌什么”
说着忍不住厌恶感觉,中年男子再度整理合身、但不合适的军装,声音趋于严厉。
“你们都是帝国军人,不要因为这身衣服就丢掉本色。”
“是”两人当中一个挺起胸膛。
“可是”另外那个神情犹豫,金色的头发被汗水湿透,软哒哒粘在额头。
“霍夫曼”
中年男子默默摇头,压下心中不快准备说点什么,忽闻前方传来骚动,很快演变成剧烈喧哗。
“怎么回事”声声喝问以人传人、机甲传机甲方式过来,等到中年男子得知消息,欢快的气息已经传遍。
“屠夫来给队伍带路”
欣喜而又疑惑地反问着,中年男子深深皱眉。
“这没道理。他怎么”
“据说是血月大人的命令。”特意赶过来汇报的士兵大声回应。“前方行军的速度大大加快,据说已经快要走出山谷。”
“哦”
这是唯一的解释,中年男子眉头稍展,心里犹豫着要不要警告一下,忽然脚下传来震动,隐约有轰鸣之声入耳。
紧接着,哗啦啦一片乱石蹦溅,并有重物摔倒、砸入水中时的轰响。
“怎么回事”
“小心,有山体滑坡”
“不好,是地震”
惊呼四起,慌乱的队伍奔跑起来,随之而来的是一连串暴风骤雨般的剧变,军史上兵力最悬殊的一次战斗,由大地的咆哮作为开端,就此展开。
正文二二零章:一战成名中
时间倒退一小时,当那台特制的微型机甲出现在灯光下,差一点点就被集火打成稀烂;随后当屠夫送出联络信号,进而打开座舱证明身份的时候,气氛发生一百八十度逆转,短暂沉寂后,全体士兵爆发出整齐一致的呐喊,即便那些曾经无比仇视屠夫的人,也为他送上最热烈的欢呼。
情绪的爆发与经历有关,不走错的话,鬼见愁山谷全长约二十八公里,这么点距离,最先进入的队伍走了将近五小时,依旧看不到出口的影子。黑暗中挣扎这么久,每个人都疲累之极,当看到有人过来接应,感觉不亚于天使降临。一时间,振臂高呼者有之,痛哭流涕者亦有之,声音一浪高过一浪,就连山谷内统治无数年的怪声都被压过。
仿佛感受到某种威胁,那些不知畏惧为何物的黑甲飞虫愈发疯狂,它们在黑暗中震动翅膀,扑到每个有亮光的地方拼命啃咬,吱吱啦啦犹如千万把挫刀在玻璃上撕摩,摄人心魄。
几分钟之前,士兵们对这些能够啃食能量护罩、体液如酸液的毒虫望而生畏,如今却变得满不在乎,甚至有心情发出嘲弄。原因很简单,屠夫告诉领头军官,只需二十分钟,大家就能重见天光。
至少这一刻,人们发自内心地感谢这个招人厌憎、令人畏惧的侏儒,即使隔着厚厚的钢板,也能感受到对屠夫的“热爱”。
从未经历过这种状况,屠夫的感觉很是怪异,一时楞在原地。他这辈子,从幼年弱小时期到拥有强大实力之后,接收到的眼神只有歧视、羞辱、欺凌、鄙夷、厌憎和恐惧,从来没有过被人期待、欢迎的经历。猛然间得到如此待遇,屠夫从中体会到一种残虐折磨他人换不来的“美好”,有些留恋。
说不上什么原故,屠夫冒着被黑甲飞虫突破护罩的危险朝周围人笑了笑,露出还算两排白惨惨的牙,和没有痊愈的牙床。
“你受伤了”帅队的军官注意到屠夫的伤,声音充满关切。
“啊,没没事。”生平首次,屠夫骗人的时候莫名紧张。
“等出了山谷,叫人帮你看看。”
“嗯先离开这里。”
“好。”
兴奋的军人、包括军官没能发现,屠夫的语气神情与过去有着很大区别,那台特制机甲的腰围明显大了一圈,并且减少许多外挂,行动远不像过去那样灵动自如。他们更加不会知道,当屠夫露出脸朝大家微笑的时候,身后还有一张仙童般的面孔。
“别逼我杀人哦。”
一只手捉住后颈,一只手扣死脊椎,得福的手细嫩柔滑,如恶魔在屠夫耳边呢喃。
“别犯傻了,那些是骄傲的帝国军人,你是蓝色海里混事儿的星盗,等走出山谷,他们都不会正眼看你。说句不爱听的话,你就像从阴沟爬出来的蟑螂,黑夜里流浪的野狗,垃圾堆里觅食的耗子,恶心人、吓唬人都可以,想讨人喜欢招人爱算了吧。”
“别、说、了”屠夫咬牙切齿,小小面孔不停抽搐。
这正是屠夫过去一直坚信的,没理由因为一时触动就产生怀疑,他甚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犹豫,为什么会挣扎。
他只是本能试图留住那种感觉,并且想要更多。与此同时他知道,但凡自己稍有异动,就会被得福捏断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