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哪位长官、首领的禁脔,有没有机会染指等等。福生左右看了看,迟疑片刻,随后去吧台找酒保要来有线电话,熟练地拨通一个号码,轻声说了两句。
不多时,对面传来女子惊喜的声音,伴随着婴儿咿咿呀呀。电话这边,福生听着那些能把心融化的声音,眼睛里从来不褪的阴柔颜色渐渐变薄。
“别担心我,别让我担心你”
通话大多在一方倾诉、另一方倾听的方式中进行,福生很少说什么,偶尔开口时语句简短,语意也不明朗。对面,初为人母的女人习惯了、或者说理解到这边状况,很配合地不停地说着那些以婴儿为核心的琐事。听着那些或新鲜、或已经听过多次的趣事,福生就像一团慢慢融化的冰雪,伏案微笑,神情满足。
时间不停流逝,忽然“啪”的一声响,有人拍了桌子。忘我在天伦中的男人微感茫然,抬头时看到一名大块头儿士兵,和两个同伴把自己包围。
“嘿,叫你呢”
喷着浓浓酒气,大块头凑上来盯着福生上下打量,被酒精烧得混沌的眼睛里露出恍然的神情,淫笑随即在脸孔上蔓延。
“没错就是他,哈哈,就是他扮的”
大块头用左臂搂住福生肩膀,满是黄牙的口中不停喷射污言秽语,还有唾沫星子。
“我就说吧,明明进去不见出来,原来这么回事。哎呀这脸蛋生的,啧啧”
人到身边竟然都没有发觉,福生心里后悔自己疏忽大意,掰开大块头的手冷冷说道:“你认错人了。”
“认错就认错,反正就是你。”大块头儿摇晃着再靠过来,“走走,有好事等着你。”
“海哥,这小子是男的。”旁边同伴提醒大块头,同时还忍不住评头论足:“妖孽,怎么长的”
“再漂亮也是男人。”另一个人眼神恶毒,贴近来说道:“我给他脸上开几个口子,扔街上去。”
“有人好这口。”大块头赶紧阻止,“带回去,营座保准高兴”
“别瞎嚷嚷。”
无论在哪里,龙阳之好总归不算好名声,同伴担心大块头败坏营座名声,赶紧叫停。
笑闹的几名士兵没注意到,此刻被他们挟持在中央的漂亮青年神情转淡,眼里褪去的阴戾正如潮水般反扑,冰冷的意味仿佛能够逼出眼眶。
“弄出去再说”一人试着尽快把这件事情了结。“这小子还挺有劲儿”
“电话扯坏了。”酒保在柜台内大喊。
“放下”
“跟谁讲呢。”大块头儿一把从福生手中夺过电话,听到里面传出的惊慌呼唤。
“这回是真娘们儿是他媳妇儿一会儿问问住处,该不会难看呃”
啪
庞大身躯莫名倒地,起初缓慢、但越来越快,被大块头握着的电话随即被扯断,砸碎在地上。
“海哥”
两名同伴忙伸手去扶,但却承受不住大块头的体重,踉跄着和其一同摔倒。福生趁机从包围圈里出来,随手扔出一张钞票到柜台,转身就走。
“哎”
柜台内的酒保接过钞票,到嘴边的话收回到肚子里,头也不抬对几名士兵说道:“老海,电话的钱你们得赔。”
能在这里开酒吧的人不会害怕几个普通士兵,当然也不愿轻易开罪,酒保连喊两嗓子,等了一会儿却没有等来回应,心里奇怪便从柜台里探出身子。
“老海,老海老”
视线所及,三名士兵滚成一堆,动也不动仿佛醉死过去。然而酒保知道,这几个家伙之前并未真的喝醉,万一对方报出什么强大后台,好有个说词。
“出事了,过来看看”
伴着呼喊,脚步和人纷纷赶来,没过多久,酒吧内传来女子惊恐地尖叫,与气急败坏的呐喊。
“快追刚才那个人”
三名军人瞬间被杀,就发生在军营旁边。这条消息如长着翅膀的鸟儿飞出酒吧,以奇快速度送到四面八方。黑暗中的一点火星就此点燃,军营、监狱、三大区乃至整个索沃尔城,都将被席卷。
夜色渐浓,街道上人影稀疏,守业一天的龚老板莫名心烦,索性吩咐小也收工关门。
“这几天生意够淡的。”和冷彬与龙老板的关系相似,小也是龚老板收养的孤儿,情同父子。想着近来发生的事情,小也忍不住有些生气:“龚叔,是不是因为那个女人”
战争如乱世,药铺只要不怕被抢,生意一定好。药铺有龙门客栈为背景,单单那些常来常往的佣兵就足以震慑宵小;加之龙门客栈消息灵通,广结善缘,龚老板有一手好医术,越发受到伤、病者尊敬。
最近这阵子,准确讲自从那日药铺里死了人,生意出奇地差,仿佛全世界的人突然间恢复健康,那些砍砍杀杀的凶徒也都纷纷蛰伏一样。龚老板知道事实并非如此,连日来西区发生的争斗比以往更多,只不过新进的杀神实力强悍,斗杀干净利落,伤者几乎没有。
“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
心里嘀咕,龚老板合上账本对小也说道:“去隔壁看看我要的肘子炖好没,再叫老王炒两个小菜,咱爷俩儿喝点。”
“不是说戒酒”已经迈出的脚步停在门槛,小也神情关切。
“没事。”
“龚叔,您的肝”
“去还是不去”龚老板懒得和他啰嗦。
“好好。您得少喝。”小也无可奈何,心里琢磨着待会儿拿那瓶兑过水的,嗯,一开始不能那么干,得到龚叔喝到七七八八才行。
小也一心为其健康着想,然而龚老板自己就是医生,心里知道自己的肝病源于空气,只要留在这个地方,多半逃不过坏死身亡的结局。
既然这样,何必吝啬口腹。
“带瓶新酒回来,上次那瓶味道不对,过期了。”
“酒能过期龚叔”小也哭笑不得,转身时候脚步微顿。“你”
“过期了过期了,买新的回来。”
龚老板先是得意地笑,忽然间感受到什么,身体陡然挺到笔直。
“谁”
瞬间功夫,沧桑老人变了样子,目光凌厉,身体凭空拔高一截,隐约能听到噼啪爆响。
“买药的。”
平淡声音传来,自小也身前转出三男一女,女的是麻古,三名男青年,一个神情冰冷曾经见过面,一个英俊带有书生气,居中那个外表朴实,唯独眼睛异常明亮,一看就难以忘掉。
除此外,那名神色冰冷的少年背后背着长方形皮盒,似乎颇为沉重;英俊青年腰间跨着某种仪器,目光警觉,时刻留意身边周围。至于眼睛格外明亮的那位,他的最大特点是衣着单薄,视凄风苦寒如无物。
现身后,他的视线首先落在龚老板的双手,略微点了点头。
“好。”
不是你好,不是老板好,只有一个“好”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