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周道:“你何必自谦,在你那种处境下,做出那种选择,已经叫我拍案叫绝了。”
季寥道:“其实我想知道庄周兄在我那个处境,会做什么选择”
庄周微笑道:“你想知道答案,不如我给你讲个故事。”
季寥道:“好。”
庄周道:“我曾经走到一座山脚下,见一株大树,枝繁叶茂,耸立在大溪旁,特别显眼。但见这树:其粗百尺,其高数千丈,直指云霄;其树冠宽如巨伞,能遮蔽十几亩地。我忍不住问伐木者:请问师傅,如此好大木材,怎一直无人砍伐以至独独长了几千年伐木者似对此树不屑一顾,他道:这何足为奇此树是一种不中用的木材。用来作舟船,则沉于水;用来作棺材,则很快腐烂;用来作器具,则容易毁坏;用来作门窗,则脂液不干;用来作柱子,则易受虫蚀,此乃不成材之木。不材之木也,无所可用,故能有如此之寿。”
季寥笑道:“庄周兄你口舌之利,胜于诛仙剑呢,我自愧不如。”
原来庄周所言正是对季寥的回答,那大树因不材而得以终其天年,正是无用之用。而庄子便是那大树,他纵然高高大大,可对于超脱者们却没有可以利用之处,因此无用而保全其身,无为而对己有为。
太上之道,到了庄子这里,可以说是另辟蹊径。
这也是玄都不及庄子的地方。
玄都争而失其身,庄子不争而得其身。
当然托季寥的福,宇宙重来,众生到底还是保全住了。
所以世间还会再出玄都和地藏,这也算季寥还了人情。
庄周悠然道:“诛仙剑也不再是天下第一杀剑了。”
他指着天河,有水冒出形成圆光镜,照出人间万象。
此时正是凛冬,冰雪莹莹,覆盖大地,白茫茫一片里,唯有一株梅花绽放。
还有一只猫,以及一个白衣少年。
一人一猫在雪地里对峙。
季寥眼眸泛起惊讶,说道:“北落师门和无生,他们要决斗”
庄周笑道:“是的。”
季寥摸了摸额头,道:“他们两个有什么好斗的,庄周兄,你能否帮我个忙,去劝个架。”
这两家伙打起来,能劝架的人寥寥可数,目前季寥只能寻到庄周头上。
无论是无生还是猫儿,都是他的好朋友,可不想他们中有任何一个伤损。
庄周道:“猫儿好斗,那无生更是无双无对的剑者,你拦阻他们一时不斗,迟早也会斗上的。”
季寥道:“那你还不如不让我看这个。”
庄周道:“你在这里太无聊,我让你瞧点有趣的东西还不好”
季寥道:“我只想心领你的盛情。”
庄周洒然一笑,说道:“看他们斗吧,能目睹世间第一杀剑的风采,绝对是很快意的事。”
季寥道:“我不是你,可不觉得有多快意。”
他嘴上这么说,实际上正目不转睛看着猫儿和无生的争斗。
只是不知道该给谁加油。
“谁落下风,就给谁加油。”
季寥安慰自己道。
猫儿绕着无生迈着轻快的步子,好似风,但比风更难以捉摸。
唯有季寥和庄周这样的眼界才看得出猫儿正在体察无生的气机。
当然,非是猫儿这等厉害的存在,才能体察无生气机,换做别人,一个照面,就得成无生的剑下亡魂。
庄周道:“北落师门有太乙之自在,更洞悉有常和无常,换做任何一名剑者,面对它,都占不到任何便宜。但你好好看无生的剑。”
季寥注目无生,根本没有剑,那不是简单的无剑之境,而是彻底无我之剑。
无我便没有了针对“我”的有常和无常。
这对季寥都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启发。
按理说,这世间的道,他基本已经走到了尽头,没有他不明白的道,偏偏无生的剑道,确实能给他启发。
这种感觉,实在难以形容。
正文第4章唯不忘相思
滋
庄子之法结出的圆光镜如泼水般散去。
至于无生和猫儿之斗的细节,便不能通过圆光镜察看了。
庄子笑道:“这无之界太奇异,哪怕我不是像你,已经和它根深蒂固般融为一体,不能对外界有感触,否则就会虚无侵袭现世。但我也只能向你展示一下现世的情况。”
季寥微笑道:“现在也正合我意,无论它们谁胜谁败,我都不用为此烦恼了。”即使没有看全无生的剑道,他也不遗憾。他这里本来无所有啊。
在无之界,除了道主外,也只有庄周能让季寥接触现世的信息,因为庄周的大梦介乎有无之间。
若是季寥向庄周求道,化现世为一场大梦,或许就能两全。
但是,大梦到底算不算得真实呢。
太乙救苦天尊没有留住当初传他生死轮回之道的那个神秘女子,是无情,还是没有必要呢
季寥没有去探讨这件事,他做过了,不后悔,很快乐。
庄周洒然离去,回到现世去经历所有人都要经历的生老病死。
而季寥一个人超拔一切,冷冷清清。
原来长生不死,又是另一个囚笼。
季笙来到雪地里,地上躺着一只猫。
她俯下身子察看,猫儿猛地跳起来,季笙好似有预料,想要侧身避开,但还是被挂住了肩膀。
季笙无奈道:“你不要老是占我便宜好不好。”
“喵。”猫儿伸了伸舌头。
季笙拿它没有办法,注目雪地里的脚印,风雪依旧簌簌落下,掩埋足迹。
她叹息道:“一个人没了自我,还是人么”
“喵喵。”
季笙道:“当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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