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父亲。”
刚刚提及了郑氏,父女两个人之间的氛围有些奇怪,盛露嫣没再多言,便准备离开了。在走到门口时,她终还是忍不住,回头看向了盛陵侯。
恰好,盛陵侯也抬头看了过来。
“父亲,这些年你可曾想起过母亲?”
盛陵侯微微一怔。
盛露嫣语气平和地道:“我常常想母亲呢,甚至,会梦到她。”
空气仿若凝结了。
过了片刻,又似是过了几息,盛陵侯问:“你梦到了什么?”
瞧着自家父亲紧张的神情,盛露嫣笑了:“我梦到母亲笑着在我床边讲故事,梦到母亲喂我吃饭给我做衣裳,梦到母亲说她死得——”
说到这里,盛露嫣故意顿了顿。
盛陵侯蹭的一下子站了起来,脸上的神情很是复杂,开口道:“你又听府中的老仆说什么了?你母亲就是病死的!这一点毋庸置疑,莫要再被人欺瞒了!”
等盛陵侯说完,盛露嫣才慢吞吞说道:“……太早。母亲遗憾她死得太早,没能看到我出嫁。”
盛陵侯脸上的神色凝住了。
“父亲刚刚想说什么?母亲不是病死的吗?”盛露嫣假装不知,故意问道。
她爹说那些话让她不痛快,她自然也不会让他痛快!她知道,父亲每次提及母亲死因表现得都有些异常,很不痛快。
盛陵侯松了一口气,说:“没什么,你母亲就是病死的。下回你再梦到你母亲,便告诉她为父给你寻了一门好亲事,将来你定会风光出嫁。”
“那就多谢父亲了。”
盛露嫣最后看了一眼盛陵侯,转身出去了。
一出书房,盛露嫣的脸色就沉了下来。
小时候,听孙嬷嬷说起当年母亲病的突然,她就曾问过父亲母亲去世的原因,每每父亲都很生气,告诉她母亲是病死的,渐渐地,她便信了。直到五年前,当她从老仆口中得知当年另有隐情时,她又问过父亲。那时父亲非常愤怒,有一次甚至打了她,罚她跪祠堂。再后来,她便不再问了。
只是不知,父亲的愤怒究竟是在包庇柳氏,还是心虚。
回去后,盛露嫣把一千两银票递给了孙嬷嬷。
孙嬷嬷看着银票,笑着说:“还算侯爷有点良心,知道姑娘缺钱,给了姑娘银票。”
说着,她又想起了一桩事:“只是夫人的那些嫁妆不知侯爷何时还给姑娘,也不知是不是进了那位的口袋里。”
虽然盛露嫣刚刚也恶心了她爹,但想到她爹刚刚说过的话,此刻便兴致不高,她淡淡地道:“放心吧,若真是如此,我有的是办法让他们吐出来。”
孙嬷嬷道:“嗯,姑娘做事我放心。”他们家姑娘真的是越来越厉害,越来越有成算了。
“对了嬷嬷,当年陪在我母亲身边的那个红儿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吗?”
孙嬷嬷摇了摇头,道:“没有消息。只听她兄长说把她嫁给外地来京的行商了,具体去了哪里没有一点消息。”
盛露嫣面色平静。
“姑娘怎么又想起她来了?”孙嬷嬷轻声问。
盛露嫣知道,孙嬷嬷是真的对母亲好,若是知晓刚刚她爹说过的话,怕是又要一番难过和气愤。何必呢。所以,她摇了摇头,勉强挤出来一个笑容:“没什么,就是忽然想起来了。”
正说着呢,窗边突然刮过来一丝凉风。
孙嬷嬷看着窗外,道:“呀,又下雨了。我让春桃晒的花瓣还在外头的,得赶紧收起来。”说着,孙嬷嬷就快步朝外面走去。
盛露嫣侧头看向了窗外。京城的三月,雨水总是比前两个月来得多,而今年的雨似乎格外多了一些。她记得,母亲去世那一日,也是这样的天气。
三岁时的记忆,她早已忘得干净,可唯独母亲去世的那一幕如烙在了心头一般,多年忘不掉。那日,周遭的人都在哭,她呆呆地站在屋内,看着躺着床上了无生息的母亲。耳边传来的还有屋外淅淅沥沥的雨声。父亲匆匆从外面赶来,脸色惨白。
“爹爹,娘亲是睡着了吗,怎么不与嫣儿说话了?”她问。
她记得,父亲抚摸她的手都是颤抖的。
其他的,她就不记得了。后来她听孙嬷嬷说,那日,母亲精神头好了一些,便与红儿一起在园子里逛了起来。可不知怎得,母亲摔倒在地上,吐了一口血,便再也没有醒过来。事后,红儿因伺候不周,被赶出了府。
只可惜,事情发生的前几日孙嬷嬷的丈夫突然被砸断了腿,她告了假回去伺候了,并不知这些事究竟是不是真的。而她回来时,也再也没见过红儿。不仅如此,府上也换了不少下人。
红儿……稳婆……太医……父亲……柳氏……
盛露嫣靠着身后的迎枕,闭上了眼睛。
寻厉自然是不会让人失望的,护京司也不会让人失望。当日傍晚,盛露嫣派去守在张御史府外的人便递来了消息,张御史被护京司带走了。
盛露嫣神色比之前轻松了些。
不管明日会不会查到柳府,她知道,柳三郎和柳老夫人不可能在此时离开京城了,她明日也不用去平南府了。
第7章请安柳三郎入狱。
第二日一早,盛露嫣去给柳氏请安了。
柳氏今日看起来心情不错,见着她时难得向她展示了一个真诚的笑脸。
“此去平南府路途遥远,大姑娘在路上一定要好生照看好自己,若是不舒服或者需要什么就跟你外祖母和舅舅说。你是我的女儿,他们都是你的长辈,一定会对你照顾有加。”
看来张御史被护京司带走一事柳氏还不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