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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不吃其他东西,这就是原因之一。但如果你问我,我会说外族人都不配吃那么好的食品,就算他自称皇帝也一样。”

她的话中带着一股怒气,矛头似乎直指谢顿。然后,她仿佛怕他没听出来,又补充了一句:“或者,就算他自称贵客也一样。”

他们来到一个狭窄的回廊,两侧都有许多大型、厚重的玻璃槽,浑浊的暗绿色溶液中满是团团转的藻类,受到上升气泡的推动而不断摇晃。他判断里面一定充满二氧化碳。

浓烈的蔷薇色光线照在这些玻璃槽上。这种光线比长廊中的照明强了许多,他若有所思地提到这点。

“当然。”她说,“这些藻类在光谱的红端长得最好。”

“我想,”谢顿说,“每样东西都是自动化的。”

她耸了耸肩,但未答腔。

“这附近的兄弟姐妹并不多。”谢顿毫不放松地说。

“即使如此,还是有工作要做,不管你看不看得到。细节不是给你看的,不要浪费时间问这些事。”

“等一等,别生我的气。我并不指望你透露什么国家机密。好啦,亲爱的。”他一不小心说溜了嘴。

就在她似乎要匆忙离去时,他及时抓住她的手臂。她留在原处,但他感到她在微微颤抖,遂在一阵尴尬中将手松开。

他说:“只不过在我看来一切都是自动的。”

“随便你爱怎样看都可以,然而这里仍有需要脑力和判断力的地方。每一位兄弟和姐妹,一生中总有一段时间在此工作,有些人还专职在此。”

现在她说话更为自在,但他注意到她的左手悄悄移向右臂,轻抚着刚才被他抓过的地方,仿佛他曾经刺了她一下,这点令他再度感到尴尬。

“它们绵延无数公里,”她说,“不过如果我们在这里转弯,你就可以看到一片真菌区。”

他们继续前进。谢顿注意到每样东西都清洁无比,连玻璃也晶莹剔透。瓷砖地板似乎是湿的,可是等他乘机弯腰摸了一下后,却发觉并非如此。而且地板也不滑除非是他的凉鞋是很滑的鞋底他将大脚趾伸在外面,这是麦曲生社会认可的行为。

有一件事雨点四三的确没说错。不时可见兄弟或姐妹在默默工作,例如判读量计、调整控制装置,而有些人只是做着诸如擦拭设备这类毫无技术性的工作不论做的是什么,每个人都全神贯注。

谢顿谨慎地没去问他们在做什么,他不想让这位姐妹因为不知道答案而感到羞愧;也不想让她因必须提醒他别打听不该知道的事而发脾气。

他们通过一扇微微晃动的门,谢顿突然察觉一丝记忆中的那种味道。他向雨点四三望去,但她似乎浑然不觉,而他自己也很快就习惯了。

光线的特征几乎瞬间改变。蔷薇的色调与明亮的感觉通通消失,除了各项设备有聚光光源照明外,四周似乎都笼罩在昏黄的光芒中。在每一个聚光处,好像都有一个兄弟或姐妹,他们有些戴着发出珍珠般光辉的头带。在不远的地方,谢顿看到四下都有细小的闪光不规则地运动着。

当两人并肩行走时,他朝她的侧面瞥了一眼,这是他能打量她的唯一角度。

在其他的时候,他总是无法摆脱她突出的光头、无眉的双眼,以及一张素净的脸庞。它们掩盖了她的个体性,似乎使她变得隐形。然而从现在这个角度,他却能看出一些别的:鼻子、下巴、丰唇、匀称、美丽,暗淡的光线好像使那个大沙漠不再那么显眼刺目。

他惊讶地想到:如果她留起头发,并且好好修剪整理,可能是个大美人。

然后他又想到,她无法长出头发,她这一生注定永远光头。

为什么呢他们为什么一定要让她变成这样日主说是为了使麦曲生人一辈子记得自己是麦曲生人。这点为何那么重要,以致大家不得不接受脱毛的诅咒,作为一种身份的象征与标记

然后,由于他习惯从正反两面思考问题,因此又想到:习俗是第二天性,如果习惯光头,到了根深蒂固的地步,那么头发就会显得怪异恐怖,会令人感到恶心与厌恶。他自己每天早上都会刮脸,将面部毛发完全除去,即使剩下一点胡茬也不舒服。但他并不认为他的脸部是秃的,或是有任何不自然。当然,只要他愿意,随时都可以蓄起面部毛发,但他就是不愿那么做。

他知道在某些世界上,男人一律不刮脸,甚至有些世界的男人根本不修剪面部毛发,而是任由它胡乱生长。如果让他们看到自己光秃的脸庞、没有任何毛发的下巴、双颊与嘴唇,他们又会怎么说呢

他一面想,一面跟着雨点四三向前走。这条路似乎没有尽头。每隔一会儿,她就会拉着他的手肘引导他:在他的感觉中,她似乎越来越习惯这样做,因为她不再急着缩回手去,有时这种情形甚至持续将近一分钟。

她说:“这里到这里来”

“那是什么”谢顿问道。

他们面前有一个小盘子,里面装满了小型球体,每个球体直径差不多二厘米。有位兄弟在照顾这一带,刚才就是他将盘子放在这里的。此时他抬起头来,带着和气的询问神情。

雨点四三对谢顿低声说:“向他要一些。”

谢顿明白她不能主动跟一位兄弟说话,除非对方先开口。于是他以迟疑的口气说:“我们能要一些吗,兄兄弟”

“拿一把吧,兄弟。”对方热诚地答道。

谢顿拿起一颗,正准备递给雨点四三,却发现她已将对方的话也解释为对她的邀请,已经伸手抓了两大把。

这种球体感觉上光滑柔润。当他们离开那个培养桶,以及照料该区的那位兄弟之后,谢顿对雨点四三说:“这些能吃吗”他举起那个球体,小心翼翼地凑到鼻尖。

“它们只有味道。”她突然冒出一句。

“它们究竟是什么”

“美食,未经加贵的美食。销到外界市场上的,都会经过各种方式的调味,可是在麦曲生,我们直接这么吃唯一的吃法。”

她将一个放进嘴里,然后说:“我永远都吃不腻。”

谢顿将手上的球体放入嘴中,感觉它迅速溶化。一时之间,他嘴里出现一股流动的液体,然后它几乎自动滑进他的喉咙。

他停了一下脚步,感到相当惊讶。它有一点点甜味,后来甚至出现一丝更淡的苦味,但主要的感觉他却说不出来。

“我能再来一个吗”他说。

gu903();“再来五六个,”雨点四三一面说,一面递过去,“没有一个口味是一样的,而且它们只有味道,完全不含热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