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再低,是谢顿将他从那个阶级拉拔出来,使他成为一名数学家与知识分子甚至,还成为一名心理史学家。
阿马瑞尔时刻谨记过去与现在的分际,以及这转变是拜何人之賜。这就意味着,虽然他对谢顿这位老大哥万分敬爱,虽然他顾及自己的前1本书所引用的银河百科全书数据,皆取自基地纪元一○二○年出版的第一百一十六版。发行者为端点星银河百科全书出版公司,作者承蒙发行者授权引用。
途,但若为了谢顿好,有必要时他仍会对谢顿直言不讳。他亏欠谢顿太多太多,这份疾言厉色只是其中之一。
“听我说,哈里,”他左手猛地一挥,“由于某种我无法理解的原因,你对这个丹莫茨尔评价颇高,但我可不然。除你之外,那些我尊重他们意见的人,都对他没什么好感。我不在乎他这个人发生了什么事,哈里,可是一想到你在乎,我就不得不向你报告这件事。”
谢顿微微一笑,一半是因为阿马瑞尔的热忱,一半是认为他的关心毫无用处。他很喜欢雨果阿马瑞尔,甚至不只是喜欢。他一生中有一段短暂时期,曾在川陀行星的表面四处逃亡。雨果便是他当时结识的四个人之一。另外三人是伊图丹莫茨尔、铎丝凡纳比里以及芮奇。后来,谢顿再也没有遇到过像他们一样的人。
这四个人各因不同的特殊点,成为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角色,就雨果阿马瑞尔而言,是由于他对心理史学原理的敏捷领悟力,并且在探索新领域时,充满想像力。谢顿相当安慰,因为他知道,如果在这个领域的数学尚未发展完善之前它的进展那么缓慢,过程困难重重,自己就是有什么三长两短,至少还有个优秀的头脑可以继续这项研究。
他说:“很抱歉,雨果,我不是有意对你不耐烦,或是对你急着了解的事不屑一顾。只是我手头的工作,身为一位系主任”
这回轮到阿马瑞尔露出笑容,他赶紧压下一声轻笑。很抱歉,哈里,我不该笑的,但你实在没有担任那个职位的天分。”
“我了解,但我必须学习。我必须看起来像在做些无害的事才行,而没有什么比在川陀大学数学系当个系主任更无害的事了。我可以让琐事占满我整天作息,这样一来,就没人会知道或问及我们心理史学研究的进展。可是问题在于,琐事的确占满了我整天作息,我没有足够的时间”他环顾一下这间研究室,目光掠过贮藏在电脑中的资料。这些电脑资料只有他与阿马瑞尔能够开启,而且刻意以自创的符号记述,即使外人误打误撞闯进去,也无法理解那些符号的意义。
阿马瑞尔说:“一旦你进入情况,就能开始分配职责,到时,你便会有较多的时间了。”
“但愿如此。”谢顿仍然半信半疑,“别管了,说吧,什么跟伊图丹莫茨尔有关的事那么重要”
“只不过是伊图丹莫茨尔,伟大吾皇的首相,正忙着制造一场叛变。”
谢顿皱起眉头。“他为什么要制造叛变”
“我不是说他要,只是他正在那样做不论他自不自觉,他的一些政敌还帮了不少忙。我是不在乎丹莫茨尔怎么样,这你也了解。我甚至认为,在理想的情况下,将他赶出皇宫,逐出川陀甚至逼他远离帝国会是件好事。可是正如我刚才所说,你对他评价颇高,所以我才来警告你,因为我怀疑你根本不清楚最近的政治趋势。”
“我还有许多更重要的事要做。”谢顿温和地说。
“比如心理史学,我同意。可是如果对政治始终无知,心理史学怎会有发展成功的希望我所谓的政治是指当今的政治,此刻、当下,才是现在转变成未来的时刻。我们不能光研究过去,我们知道过去发生过什么,我们能用来检验研究成果的,是现在与不久的将来。”
“在我的感觉中,”谢顿说,“我以前好像听过这番论述。”
“以后你还会听到,向你解释这点对我可没什么好处。”
谢顿叹了口气,靠问椅背,带着微笑凝视阿马瑞尔。这个小老弟也许满身是刺,可是他对心理史学极其认真,而这就胜于一切。
阿马瑞尔仍有早年当热闾工的本色。他拥有宽阔的肩膀,以及惯于重度劳动的魁梧体格。他没让身体松软下来倒是件好事,它对谢顿是个激励,帮助他抗拒把所有时间花在书桌前的冲动。谢顿体力虽没有阿马瑞尔那么好,但他仍保有一名角力士的技能尽管他已年过四十,不可能永远保有。不过目前,他还能继续维持如此的状态。拜每日勤练之赐,谢顿的腰身没有一丝赘肉,双腿与双臂也结实依旧。
他说:“你对丹莫茨尔的关切,不可能纯粹由于他是我的朋友,你一定还有别的动机。”
“没错,只要你是丹莫茨尔的朋友,你在这所大学的职位便有保障,你就能继续从事心理史学的研究。”
“这就对了。所以我的确有个与他为友的理由,你不是不能理解嘛。”
“你有必要去结交他,这点我能理解嘛。我不能理解是你们之间的友谊。无论如何,假如丹莫茨尔丧失权力,姑且不论对你的职位会造成什么影响,届时克里昂将自己掌理帝国,这就会加速帝国的衰落。在我们发展出心理史学的所有细节,使它成为拯救全体人类的科学之前,整个帝囯可能已陷入无政府状态。”
“我懂了。但是,你可知道,我实在认为我们无法及时发展出心理史学,以阻止帝国的衰亡。”
“即使无法阻止,我们至少能缓冲这个效应,对不对”
“或许吧。”
“那么,这就对了。我们在安定中工作的时间越长,我们能阻止衰亡或至少减轻冲击的机会就越大。既然情况如此,那么倒推回来,拯救丹莫茨尔也许就有必要,不论我们或至少我自己喜不喜欢这样做。”
“但你刚才还说,你希望见到他被赶出皇宫,逐出川陀,甚至远离帝国。”
“没错,我是说,在理想的情况下。但我们不是处于理想的情况,所以我们需要我们的首相,即使他是个压迫与专制的工具。”
“我懂了。可是你为什么认为,失去一位首相就会引发整个帝国的崩溃呢”
“心理史学。”
“你用它预测我们甚至连骨架都没搭好,你怎么预测”
“别忘了有直觉这回事,哈里。”
“直觉自古就有,我们要的不只是它,对不对我们要的是个数学方法,能够在各种不同的条件下,估算出未来某种特定发展的机率。假使直觉足以引导我们,我们根本不需要心理史学。”
“这未必是个二选一的情况,哈里,我的意思是兼容并蓄,结合二者。这也许比两者任一都好,至少在心理史学完备前是如此。”
“倘若真能完成。”谢顿说,“别管了,告诉我,丹莫茨尔的危机是从哪来的可能伤害他或推翻他的又是什么我们是不是在讨论丹莫茨尔可能被推翻”
“是的。”阿马瑞尔绷起脸来。
“那么告诉我吧,可怜可怜我的无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