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依你看,是不是那些遥远的地方总督有独立的野心”
“当然,那会是原因之一。历史上不乏地方总督宣布独立的先例这点你比我清楚得多但都维持不久。然而这次也许会是永久性的。”
“因为帝国变弱了”
“是的,现在贸易不像以前那么顺畅,沟通变得比过去困难,而且事实上,外缘的总督比以往更有自主权。如果其中有人图谋不轨”
“你能判断是哪种可能吗”
“没办法。现阶段的心理史学只能让我们确知一点,若有个能力与野心非凡的总督崛起,他将发现叛变的各种条件都比过去有利。或者也可能发生其他状况巨大的天然灾害,或是两个遥远的外围世界联盟突然爆发战争。目前为止,心理史学对这些事件都还无法精确预测,但我们能断言,这类状况若真发生,将会导致比一世纪前更严重的后果。”
“但如果你无法更精确知道外缘会发生什么,又怎能确定你采取的行动是会使外缘脱离,而不是使川陀崩溃”
“我会密切注意这两者的变化,试着稳定川陀,而非外缘。我们在对心理史学的运作了解有限的情况下,不能指望心理史学会自动指挥各个事件,所以必须不断用手动控制姑且这样比方。在未来的日子里,心理史学技术将慢慢精进,手动控制的需要会逐年降低。”
“但是,”铎丝说,“那是在未来,对吗”
“没错,甚至这也只是个希望。”
“假如我们选择死守外缘,那么威胁川陀的会是什么因素”
“仍然是经济和社会因素、天然灾害、高层官员间的野心倾轧等等。我曾对雨果打过比方说帝国正处于过热状态,而川陀是最热的部分。它似乎即将解体,基本公共设施供水、暖气、废物处理、燃料管线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有不寻常的问题。最近,我越来越注意这方面的问题。”
“皇上驾崩呢”
谢顿摊摊手。“那是早晚的事,不过克里昂目前健康状况良好,他和我同年,虽然我希望自己能更年轻些,但我们也不算太老。克里昂的儿子完全没有能力继承皇位,在他后面排队的人可多得很,多到足以引起纷争,因此克里昂一世驾崩,将会出现危机。不过就历史角度来看,那或许不至于造成太大的灾难。”
“那么,假如他遇剌呢”
谢顿紧张地抬起头来。小心点,即使我们有屏蔽,也别用那个字眼。”
“哈里,这一点不能避而不谈。九九派曾差点取得政权,假如他们当初成功了,皇上早就”
“或许不会,把皇上当傀儡会更有用。无论如何,忘掉这件事吧。久瑞南去年已经死在尼沙亚了,一个可悲的人。”
“他还有追随者。”
“当然,每个人都有追随者。你研究川陀王国和银河帝国早期历史时,有没有读过我故乡赫利肯上的星球党”
“没有,我没读过。我不想伤你的心,哈里,但我不记得读过任何与赫利肯有关的历史事件。”
“我不会伤心,铎丝。没有历史的世界是快乐的,我总是这么说。言归正传,大约二千四百年前,赫利肯上出现一群人,深信赫利肯是宇宙中唯一的住人星球。对他们而言,赫利肯就是宇宙,天空只是一层固体球壳,上面缀着许多小光点。”
“他们怎能相信这种事”铎丝说,“他们当时应该已是帝国的一部分。”
“是的,但星球党人坚持,一切有关帝国的证据不是幻觉便是蓄意欺骗,而帝国的使者和官员,则是赫利肯人基于某种原因假扮的。他们完全不可理喻。”
“后来呢”
“我想,认为自己的世界是唯一的世界,总是很令人愉快的。在星球党的全盛期,他们至少说动了全球百分之十的人。这些人虽然只有百分之十,但却非常狂热,因而淹没了冷漠的多数人,险些就要接掌政权。”
“但他们并没有成功,对不对”
“没错。后来的发展是,星球主义导致星际贸易锐减,赫利肯的经济滑落谷底,当信仰影响到民众的信用点时,很快就不再受欢迎了。当时许多人对星球党的大起大落十分不解,可是我确定,心理史学会证明这是必然的现象。”
“我懂了。可是,哈里,这个故事的意义何在我猜它和我们刚才讨论的题目有些关联吧”
“关联就是这类运动绝不会完全消失,不论他们的主张在头脑清醒的人看来多么无稽。直到现在直到现在赫利肯仍然有星球党人为数不多,但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七八十个这样的人聚在一起,开他们所谓的星球议会,彼此畅谈星球主义,从中获得极大的乐趣。话说回来,九九派运动严重威胁这个世界只不过是十年前的事,如果今天还有余党残存,我一点也不意外;即使过了一千年,它仍可能有残余势力。”
“这些余党难道不会构成危险吗”
“应该不会。当初是九九的领袖魅力,使这运动具有危险性,但现在他已经死了,甚至死得一点也不轰轰烈烈,只是在潦倒落魄的放逐生涯中逐渐凋零。”
铎丝站起来,急步走到房间另一端,双手紧握成拳。然后她踱回来,站在坐着的谢顿面前。
“哈里,”她说,“我要说出我的看法。假如心理史学指出川陀有发生严重动乱的可能,那么只要九九派依然存在,他们就可能仍会图谋刺杀皇上。”
谢顿不自然地笑了几声。“你是庸人自扰,铎丝,放轻松点。”
但铎丝这番话却萦绕在他脑海。
恩腾皇朝统治帝国已超过两世纪,而卫荷区一向有反恩腾皇朝的传统,这种心态可远溯到卫苘区长出任皇帝的时代。卫荷皇朝并未持续多久,也没有出色的政绩,可是卫荷人民与统治者都忘不了他们曾经拥有过至尊的地位尽管没有显赫政绩,而且历时极短。十八年前,自命卫荷区长的芮喜尔挑战帝国的短命行动,既激起卫荷的自尊心,又加重了他们的挫折感。
基于上述事实,不难了解在一小撮阴谋主谋者的感觉中,卫荷是川陀上安全的藏身处之一。
此时卫荷区某间废弃的屋子里,五个阴谋分子正围桌而坐。这间屋子陈设简陋,但屏蔽功能极佳。
gu903();其中一张椅子比其他几张来得精致,显示坐在上面的那名男子是领导者。他的面容瘦削、脸色蜡黄,有一张宽嘴,嘴唇苍白得几乎看不见。他的头发已转灰白,但双眼燃烧着浇不熄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