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索拿着的那把分析尺,跟幼儿园学童使用的对数式计算尺,其实勉强可以算是远亲就好像摩天大楼跟小茅屋也扯得上关系一样。达瑞尔接过分析尺,以熟练的手法操作着,再徒手将测量的结果画出来。正如安索所说的,额叶部分的脑波有一个平缓的高原,可是照理说它应该是振荡强烈的曲线。
“你要如何解释这个现象,达瑞尔博士”安索问道。
“我不能确定。在没有做进一步的研究之前,我不知道怎么可能有这种结果。即使是严重的失忆症,也应该只能造成压抑的效应,而并非使波纹消除。也许,是动过脑部的大手术”
“噢,有什么东西被切掉了。”安索不耐烦地大叫,“对但并不是什么有形的手术。你可知道,当年的骡也有办法做到这一点,他可以将他人心中某些情感或心意完全压抑,使得对应的脑波变为一条直线。或者”
“或者第二基地也能够做得到,是不是”屠博问道,同时缓缓露出了一个笑容。
他所问的那一句“是不是”,其实根本没有必要回答。
“你怎么会开始注意到这些的,安索先生”孟恩问道。
“不是我,是克莱斯博士。他一生致力于搜集脑波图样,就像行星警察做的一样,只不过对象不同,他专门搜集知识分子、政府官员、商界领袖的脑波。你知道,如果第二基地掌控着银河的历史发展也就是我们的发展,他们就必须进行得很巧妙,而且会将干预的程度尽量减到最小,这是很明显的一件事。假如他们用的是控制他人心灵的方法事实上也必然如此,那么,选取的心灵一定是具有影响力的人士,包括文化界、工商界、政治界,因此克莱斯博士对这些人特别注意。”
“哦,”孟恩反驳道,“可是有确实的证据吗这些人有什么反常的行为我是说脑波中出现高原的那些人也许这是一种完全正常的现象。”他心虚地环顾四周,用他那双带点稚气的蓝眼睛看了看其他人,可是却没见到一丝鼓励的眼神。
“我把这个问题留给达瑞尔博士回答。”安索说,“你可以问问他,在他那么多年的研究生涯中,或是在过去一代的学术报告文献里,这种现象他曾经见过多少次然后你还可以问问他,在克莱斯博士所研究的样本中,平均每一千人出现一个这样的例子,几率又是多少”
“这些都是被外力改造过的精神状态,”达瑞尔以深思熟虑的口气说:“这一点我想是毫无疑问的。他们的心灵全部都受到了干扰,就某一方面而言,我怀疑这个”
“我知道,达瑞尔博士,”安索说,“我也知道你曾经与克莱斯博士共事过,我希望知道你为何会半途退出。”
这个问题其实并没有任何敌意,动机也许纯粹出于谨慎,可是无论如何,却造成了好一阵子的沉默。达瑞尔轮流瞪视着每一位客人,最后终于坦率地说:“因为克莱斯的长期奋战根本毫无意义,他的对手比他强太多了。他想证明的事实,是我们他和我心知肚明的一件事,那就是我们只是别人的傀儡。可是,我却不希望知道这个真相我有我的自尊,我宁愿相信基地是其自身成员的真正领袖,而我们的祖先前仆后继,并不是平白无故地牺牲。我不敢面对现实,而最简单的办法就是不要再继续钻研下去,只要我自己不确定,心里就不会感到那么痛苦。我并不需要那个职位,政府赠与家母的永久俸禄,足以照顾我一家简单的生活,我的私人实验室可以帮我打发时间,而日子总有过完的一天可是现在克莱斯死了”
瑟米克又先露出了整排牙齿,然后说道:“那个叫克莱斯的家伙,我不认识他,他究竟是怎么死的”
安索插嘴道:“他就是死了。他早已预见自己的死期,半年多以前,他就告诉我自己渐渐接近”
“而我们现在也接接近了,对不对”孟恩问道。他感到口干舌燥,喉结不停地上下微动。
“没错,”安索以平板的语气答道,“可是无论如何,我们我们大家早就命中注定了,这就是我们请各位前来密商的原因。我自己是克莱斯的学生,达瑞尔博士曾经是他的同僚。裘尔屠博曾在广播节目中,公然抨击我们对于第二基地的盲目依赖,最后终于被政府革职也许我该顺便提一下,政府用的是借刀杀人之计,出面的是一个有钱有势的资本家,而那个资本家的脑波,便具有克莱斯所谓的干扰高原。侯密尔孟恩私人搜集了最完整的骡学文献我故意用这个字眼,来称呼有关骡的各种资料而且还发表过几篇论文,推测第二基地的本质与功能。至于瑟米克博士,他对脑电图分析的数学有过卓越贡献,不过我想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所发展的数学能够应用在这一方面。”
瑟米克睁大了眼睛,笑得有点喘不过气来。他说:“我不晓得。小伙子,你知道的,我钻研的是核内运动这属于多体问题的范畴,我对脑电图根本就一窍不通。”
“那么,现在我们都知道自己的立场了。当然,政府对这个问题完全束手无策,我不知道市长或者他下面的任何人,是否已经了解到问题的严重性。但是我却知道,我们五个反正已经是死路一条,如果我们挺身而出,也许还有机会扭转乾坤。我们知道得越多,自身的处境也就越安全,现在一切才刚刚开始,各位都应该了解吧。”
“第二基地进行的渗透,”屠博插嘴问道,“范围究竟有多广泛”
“我不知道,不过可以告诉你,我们目前所发现的渗透现象,都只是在外围领域,首都世界也许还没有被波及。不过这一点也不能完全肯定否则,我根本就用不着检查你们的脑波。达瑞尔博士,其实你本人最为可疑,你可知道,由于你半途与克莱斯拆伙,克莱斯从来没有原谅过你。我曾经猜想,或许是第二基地收买了你,可是克莱斯却始终坚持你是个懦夫。请不要见怪,达瑞尔博士,我这样有话直说,只是想表明自己的立场。我我自认可以了解你的心意,如果你真是懦弱的话,也实在情有可原。”
达瑞尔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才回答说:“我的确是临阵脱逃随便你怎么说都没有关系,我曾经试图维持我们之间的友谊,可是,他从此没有再写信或打电话给我。直到那一天,我收到你的脑波数据,而一周后他就去世了”
“对不起,”侯密尔孟恩打断了他的话,然后以紧张兮兮的口气,理直气壮地说,“我认为你们自己都搞不不清楚到底在干什么,如果我们一直像这样讲个不停,讲个不停,讲个不停,那我们只是一群光会纸纸上谈兵的阴谋家。反正,我根本看不出我们能做些什么,这实在是非非常幼稚,什么脑脑电波等等的一大堆废话,你们到底有没有想到什么具体行动”
裴礼斯安索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当然有,我们需要搜集更多关于第二基地的资料,这是最重要的一件事。在骡统治银河的第一个五年间,他曾经试图探索第二基地的下落,可是终究失败了或者说,大家都以为他失败了。然而他突然中止了寻找的行动,这究竟是为什么呢因为他失败了还是因为他成功了”
“还还在耍嘴皮子,”孟恩以苦涩的口气说,“我们又怎么知道”
“请你耐心听我说完。当年骡定都于卡尔根,在骡崛起之前,卡尔根并不在基地的贸易势力网之内,如今也仍旧如此。现在卡尔根由一位名叫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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