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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u903();他戴的那顶雨帽不但能阻止雨水落到身上,还能将雨滴向四面八方弹开老远。裴洛拉特站在雨滴飞溅的范围外,并未穿戴任何防雨装备。

崔维兹说:“我不懂你为什么要让自己淋湿,詹诺夫。”

“我一点也不在意,我亲爱的兄弟。”裴洛拉特的神情如往常一般肃穆,“雨势很小,而且相当温暖,又完全没有风。此外,套句古老谚语:在安纳克瑞昂行,如安纳克瑞昂人。”他指了指站在远星号附近默默围观的几位盖娅人。那些人分散得很均匀,仿佛是盖娅树丛中的几株树木,他们全都没戴雨帽。

“我想,”崔维兹说:“他们不怕被淋湿,是因为盖娅其他部分部湿了;所有的树木草地泥土现在都是湿答答的,而盖娅的其他成员也一样,当然,还包括所有的盖娅人。”

“我想你的话很有道理。”裴洛拉特说:“太阳马上会出来,到时每样东西将很快被晒干。衣物不会起皱或缩水,不会让人觉得寒冷;此地没有不必要的病原性微生物,不必担心会伤风、感冒或染上肺炎。所以说,一点点湿又有什么关系”

崔维兹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可是他不愿就此罢休,于是又说:“尽避如此,也没必要专挑我们离开时下雨。毕竟雨水是随意降下的,盖娅不想要的话,就一定不会有雨。它现在下这场雨,简直像故意表示对我们的轻蔑。”

“或许,”裴洛拉特微微抿了一下嘴唇,“是盖娅舍不得我们离开,正在伤心哭泣呢。”

崔维兹说:“也许吧,但我可没有这种感觉。”

“事实上,”裴洛拉特继续说:“我想可能是因为这一区的泥土过于干燥,需要雨水滋润,这个因素比你盼望见到阳光更重要。”

崔维兹微微一笑。“我怀疑你真的爱上了这个世界,对不对我的意思是,即使不为了宝绮思。”

“是的,的确如此。”裴洛拉特带着一点自我辩护的味道说:“过去许多年来,我一向过着平静而规律的生活,你应该可以想像得到,我多么适应这个地方整个世界都在努力维护生活的平静和规律。无论如何,葛兰,我们建造一栋房子,或是那艘太空船,目的就是希望有个理想的栖身之所。我们在里面配备了所需的一切,并且设法控制、调节内部各种环境因素,例如温度、空气品质、照明采光等等,让我们能在这个栖身之所住得舒舒服服。盖娅则将这种对于舒适、安全的追求,延伸到了整个行星,这又有什么不对呢”

“问题是”崔维兹说:“我的房子或太空船,是为了符合我的需求而设计建造的,我不必去适应它们。若是我成了盖娅的一部分,不论这个行星设计得多么理想、多么符合我的需要,我也还得设法适应它,这个事实令我极为不安。”

裴洛拉特噘了噘嘴。“我们可以说,每个社会都会刻意塑造它的组成分子。风俗习惯在社会中自然而然形成后,每一份子就不得不严格奉行,以符合社会整体的需要。”

“不过在我所知的社会中,成员也可以反其道而行,因此总会有些怪人,甚至是罪犯。”

“你希望有怪人和罪犯吗”

“有何不可事实上你我就是怪人,我们当然不能算是端点星的典型居民。至于罪犯嘛,定义其实见仁见智。假如罪犯是产生叛逆、矣谒和天才所必须付出的代价,那么我很愿意接受,我坚持这个代价一定要付。”

“难道罪犯是唯一可能的代价吗我们为何不能只要天才,而不要罪犯呢”

“如果没有一群异于凡夫俗子的人,就不可能出现天才和圣人,而我不信异于常人的人都集中在好的一端,我认为一定有某种对称存在。总之,盖娅光是一个行星级的舒适住宅绝对还不够,我要一个更好的理由,来解释我为何选择盖娅作人类未来的典范。”

“喔,我亲爱的伙伴,我并非在试图说服你接受自己的抉择,我只是提出我的观说到这里他突然打住,因为宝绮思正朝他们大步走来。她一头黑发全淋湿了,外袍紧紧贴在身上,突显出她丰满的臀部。她一面走,一面向他们点头打招呼。

“很抱歉耽误你们的时间,”她有点气喘吁吁,“我没想到和杜姆讨论要这么久。”

“当然会,”崔维兹说:“他知道的事你全都知道。”

“伹那并不代表我们对事情的诠释全都一样,我们毕竟不是相同的个体,所以必须经常沟通。听我说,”她的语气变得有点不客气,“你有两只手,每一只都是你的一部分,除了互为镜像,它们没有任何不同。可是你不会对两只手一视同仁,对不对有些事你大多用右手做,有些事则惯用左手,这也可说是不同的诠释。”

“她让你无话可说。”裴洛拉特显然感到十分满意。

崔维兹点了点头。“这是个很生动的类比,至于是不是真正贴切,我可不敢肯定。闲话少说,我们现在是否可以登上太空船了正在下雨呢。”

“可以,可以。我们的工作人员都离开了,远星号一切已准备就绪。”然后,她突然好奇地望着崔维兹。“你全身都是干的,雨点没有淋到你身上。”

“的确没错,”崔维兹说:“我故意不让自己淋湿。”

“偶尔淋湿一下的感觉不是很好吗”

“这话完全正确,可是得由我来选择时机,而不是让雨点决定。”

宝绮思耸了耸肩。“好吧,随你的便。我们的行李都装载好了,我们现在上去吧。”

于是三人便向远星号走去。此时雨势变得更小,不过草地已经相当潮湿。崔维兹小心翼翼地一步步走着,宝绮思却踢掉凉鞋拎在手上,光着双脚大剌刺地踏过草地。

“感觉真过瘾。”她这么说,算是回应崔维兹投向她脚下的目光。

“很好。”他随口应道,然后又有点不高兴地说:“其他那些盖娅人,他们站在那里到底在干什么”

宝绮思答道:“他们在记录这件事,因为盖娅认为这是个着大事件。你对我们非常重要,崔维兹。想想看,如果这次探索的结果竟使你改变初衷,转而决定否决我们,我们将永远无法发展成盖娅星系,甚至连盖娅本身也保不住。”

“如此说来,我掌握着盖娅整个世界的生死。”

“我们相信就是这样。”

这时蓝天在乌云的隙缝中出现,崔维兹突然停住脚,伸手摘掉雨帽,“可是此时此刻我仍然支持你们,如果你们现在杀了我,我就再也无法变卦。”

“葛兰,”裴洛拉特吓了一大跳,低声道:“这么说实在太可怕了。”

“这是孤立体典型的想法。”宝绮思以平静的口吻说:“你必须了解,崔维兹,我们着视的并非你这个人或是你的支持,我们所着视的是真理与事实。你的重要性在于能引导我们寻获真理,而你的支持就是真理的指标,这才是我们需要你的真正原因。如果为了防止你变卦而杀死你,那我们只是在自欺罢了。”

“如果我告诉你盖娅并非真理,你们是否都会欣然就义”

“或许不是绝对欣然,但最后也没什么两样。”

崔维兹摇了摇头。“如果有一天,我终于认定盖娅是个可怕的怪物,不应该存在于世上,很可能就是你刚才那番陈述给我的启示。”说到这里,他的目光又回到那些耐心围观想必也在耐心倾听的盖娅人。“他们为什么要这样散开来干嘛需要这么多人即使只有一个人旁观,然后贮存在他或她的记忆中,这个行星上其他的人不也都能取用吗如果你们喜欢的话,不是可以把它贮存在百万个不同的地方吗”

宝绮思答道:“他们以不同的角度来观察这件事,每个人都将它贮存在各人不尽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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