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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u903();“那么,”矿长说,“组织爆破队吧。”

局长点点头,“时间很紧,你们先干,我同时向部里请示。”

局党委书记说:“不能用工兵吗用矿工组成的爆破队怕要出问题。”

“考虑过,”矿长说:“但现在到达的工兵只有一个排,即使干一个井人力也远远不够,再说他们也不熟悉井下爆破作业。”

距火场最近的四号井最先停产,当井下矿工一批批乘电轨车上到井口时,发现上百人的爆破队正围在一堆钻杆旁边等待着什么。人们上前去打听,但爆破队的矿工们也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他们只是接到命令带着钻孔设备集合。突然,人们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一个方向,一个车队正在朝井口开来,第一辆卡车上坐满了持枪的武警士兵,跳下车来为后面的卡车围出了一块停车场。后面有十一辆卡车,它们停下后,篷布很快被掀开,露出了上面整齐码放的黄色木箱,矿工们惊呆了,他们知道那是什么。

整整十卡车,是每箱24公斤装的硝酸铵二号矿井炸药,总重约有五十吨,最后一辆较小的卡车上有几捆用于绑药条的竹条,还堆着一大堆黑色塑料袋,矿工们知道那里面装的是电雷管。

刘欣和李民生刚从一辆车的驾驶室里跳下来,就看到刚任命的爆破队队长,一个长着络腮胡的壮汉,手里拿着一卷图纸迎面走来。

“李工,这是让我们干什么”队长问,同时展开图纸。

李民生指点着图纸,手微微发抖:“三条爆破带,每条长35米,具体位置在下面那张图上。爆孔分150毫米和75毫米两种,装药量分别是每米28公斤和每米14公斤,爆孔密度”

“我问你要我们干什么”

在队长那喷火的双眼的逼视下,李民生无声地低下头。

“弟兄们,他们要炸大巷”队长转身冲人群高喊。矿工人群中一阵骚动,接着如一堵墙一样围逼上来,武警士兵组成半圆形阻止人群靠近卡车,但在那势不可挡的黑色人海的挤压下,警戒线弯曲变形,很快就要被冲破了。这一切都是在阴沉的无声中发生,只听到脚步的摩擦声和拉枪栓的声响。在最后关头,人群停止了涌动,矿工们看到局长和矿长出现在一辆卡车的踏板上。

“我十五岁就在这口井干了,你们要毁了它”一个老矿工高喊,他脸上那刀刻般的皱纹在厚厚的煤灰下也很清晰。

“炸了井,往后的日子怎么过”

“为了什么炸井”

“现在矿上的日子已经很难了,你们还折腾什么”

人群炸开了,愤怒的声浪一阵高过一阵,在那落满煤灰的黑脸的海洋中,白色的牙齿十分醒目。局长冷静地等待着,人群在愤怒的声浪中又骚动起来,在即将再次失去控制时,他才开始说话。

“大家往那儿看,”他向井口旁边的一个小山丘指去。他的声音不高,但却使愤怒的声浪立刻安静下来,所有的人都朝他指的方向看去。

那座小山丘顶上立着一根黑色的煤柱子,有两米多高,粗细不一。有一圈落满煤尘的石栏杆圈着那根煤柱。

“大家都管那东西叫老炭柱,但你们知道吗,它立起来的时候并不是一根柱子,而是一块四四方方的大煤块。那是一百多年前,清朝的张之洞总督在建矿典礼时立起的。它是让这百多年的风雨蚀成一根柱子了。这百多年,我们这个矿山经历了多少大灾大难,谁还能记得清呢这时间不短啊同志们,四五辈人啊这么长时间,我们总该记下些什么,总该学会些什么。如果实在什么也记不下,什么也学不会,总该记下和学会一样东西,那就是”局长对着黑色的人海挥起双手,“天,塌不下来”

人群在空气中凝固了,似乎连呼吸都已停止。

“中国的产业工人,中国的无产阶级,没有比我们的历史更长了,没有比我们经历的风雨和灾难更多了,煤矿工人的天塌了吗没有我们这么多人现在能站在这儿看那老炭柱,就是证明,我们的天塌不了过去塌不了,将来也塌不了

“说到难,有什么稀罕啊同志们,我们煤矿工人什么时候容易过从老祖宗辈算起,我们什么时候有过容易日子啊你们再扳着指头算算,中国的,世界的,工业有多少种,工人有多少种,哪种比我们更难没有,真的没有。难有什么稀罕不难才怪,因为我们不但要顶起天,还要撑起地啊怕难,我们早断子绝孙了

“但社会和科学都在发展,很多有才能的人在为我们想办法,这办法现在想出来了,我们有希望完全改变自己的生活,我们要走出黑暗的矿井,在太阳底下,在蓝天底下采煤了煤矿工人,将成为最让人羡慕的工作这希望刚刚出现,不信,就去看看南山沟那几根冲天的大火柱但正是这个努力,引发了一场灾难,关于这个,我们会对大家有个详细的交代,现在大家只需明白,这可能是煤矿工人的最后一难了,这是为我们美好明天付出的代价,就让我们抱成一团过这一难吧。我还是那句话,多少辈人都过来了,天塌不下来”

人群默默地散去后,刘欣对局长说:“现在,我算真正认识了你和我父亲,我可以死而无憾了。”“只干,别多想。”局长拍拍刘欣的肩膀,又在那里攥了一下。

四号井主巷道爆破工程开始一天后,刘欣和李民生并肩走在主巷道里,他们的脚步发出空洞的回响。他们正走过第一爆破带,昏暗的顶灯下,可以看到高高的巷道顶上密密地布满了爆孔,引爆电线如彩色的瀑布从上面泻下来,在地上堆成一堆。

李民生说:“以前我总觉得自己讨厌矿井,恨矿井,恨它吞掉了自己的青春。但现在才知道,我已同它融为一体了,恨也罢,爱也罢,它就是我的青春了。”

“我们不要太折磨自己了,”刘欣说,“我们毕竟干成了一些事,不算烈士,就算阵亡吧。”

他们沉默下来,同时意识到,他们谈到了死。

这时阿古力从后面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李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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