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看看天花板。他很难相信这人,同事对这事也不感兴趣,即使他在法律上能侥幸免于一死,在精神上的死刑却已执行,他的心已死了,此时不可能再对什么感兴趣了。
“我知道事情的全部真相。”白冰说。
宋诚嘴角隐现一丝冷笑,没人知道真相,除了他们,但他已懒得说出来了。
你事七年前到省纪委工作的,提拔到这个位置还不足一年。“
宋诚仍沉默着,他很恼火,白冰的话又将他拉回到他好不容易躲开的回忆中
三大案
自从本世纪初郑州市政府首先以一批副处级岗位招聘博士以来,很多城市纷纷效仿这种做法,后来这种招聘上升到一些省份的省政府一级,而且不限毕业年限,招聘的职位也更高。这种做法确实向外界显示了招聘者的大度和远见,但实质上只是一种华而不实的政绩工程。招聘者确实深谋远虑,他们清楚的知道,这些只会谋事不会谋人的年轻高知没有任何从政经验,一旦进入陌生险恶的政界,就会陷在极其复杂的官场迷宫中不知所措,根本不可能立足这样到最后在职位上不会有什么损失,产生的政绩效益却是可观的。就是这个机会,使当时已是法学教授的宋诚离开平静的校园和书斋投身了政界,与他一同来的那几位不到一年就全军覆没,垂头丧气的离去,唯一的收获就是多现实的幻灭。但宋诚是个例外,他不但在政界待了下来,而且走的很好。这应该归功于两个人,其一是他的大学同学吕文明,本科毕业那年宋诚考研时,吕文明则考上了公务员,依靠优越的家庭背景和自己的奋斗,十多年后成了中国最年轻的省委书记。是他力劝宋诚弃学从政的,这位单纯的学者刚来时,他不是手把手而是手把脚的教他走路,每一步踏在哪都细心指点,终于使宋诚绕过只凭自己绝对看不出来的处处雷区,一路上地走到今天。他还要感谢的另一个人就是首长想到这里,宋诚的心抽搐了一下。
“得承认,这一切都是你自己的选择,不能说人家没给你退路。”白冰说。
宋诚点点头,是的,人家给你退路了,而且是一条光明的康庄大道。
白冰接着说:“首长和你在几个月前有过一次会面,你一定记得很清楚。那是远郊阳河边的一幢别墅里,首长一般不在那里接见外人的。你一下车就发现他在门口迎接,这是很高的礼遇了。他热情的同你握手,并拉着你的手走进客厅。别墅给你的
第一印象是简单和简朴,但是你错了:那套看上去有些旧的红木家具价值百万;墙上唯一一幅不起眼的字画更陈旧,细看还有些虫蛀的痕迹,那是明朝吴彬的宕壑奇姿,从香港佳士得拍卖行以八百多万港币购得;还有首长亲自给你泡的那杯茶,那是中国星级茶王赛评出的五星级茶王,五百克的价格是九十万元。
宋诚确实想起了白冰说的那杯茶,碧绿的茶水晶莹透明,几根精致的茶叶在这小小的青纯空间中缓缓飘行,仿佛一首古筝奏出的悠扬仙乐他甚至回忆起当时的随感:要是外面的世界也这么纯净该多好啊。宋诚意识中那层麻木的帷帐一下被掀去了,模糊的意识又聚焦起来,他瞪大震惊的双眼盯着白冰。
他怎么知道这些这件事处于秘密之井的最底端,是隐秘中的隐秘,这个世界上知道的人加上自己不超过四个
“你是谁”他第一次开口了。
白冰笑笑说:“我刚才自我介绍过,只是个普通人,但坦率的告诉你,我不仅仅是知道很多,而且我什么都知道,或者说什么都能知道,正因为这个他们也要除掉我,就象除掉你一样。”
白冰接着讲下去:“首长当时坐的离你很近,一只手放在你膝盖上,他看着你的慈祥目光能令任何一位晚辈感动,据我所知记住,我什么都知道他从未与谁表现的这样亲近,他对你说:年轻人,不要慌张,大家都是同志,有什么事情,只要真诚的以心换心,总是谈得开的你有思想、有能力、有责任感和使命感,特别是后两项,在现在的年轻干部里面真如沙漠中的清泉一样珍贵啊,这也是我看中你的原因,从你身上,我看到了自己年轻时的影子啊。这里要说明一下,首长这番话可能是真诚的,以前在工作中你与他交往的机会不是太多,但有好几次,在机关大楼的走廊上偶尔相遇,或在散会后,他都主动与你攀谈几句,他很少与下级,特别是年轻下级这样的,这些人们都看在眼里。虽然组织会议上他从没为你说过什么话,但他的那些姿态对你的仕途是起了很大作用的。”
宋诚又点点头,他知道这些,并曾经感激万分,一直想找机会报答。
首长抬手向后示意了一下,立刻进来一个人,将一大摞材料轻轻放到桌子上,你一定注意到,那个人不是首长平时的秘书。首长抚着那摞材料说:就说你刚刚完成的这项工作吧,充分证明你的那些宝贵素质:如此巨量艰难的调查取证,数据充分而详实,结论深刻,很难相信这些只用了半年时间就完成了。你这样出类拔萃的纪检干部要多一些,真是党的事业之大兴啊你当时的感觉,我就不用说了吧。当然不用说,那是宋诚一生中最惊恐的时刻,那份材料先是令他如触电似的颤抖了
一下,然后象石化般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