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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大小姐却亲自端来水壶和茶杯,给大家斟茶递水。

孔子渊当仁不让,居于长桌短边的当头主位,大小姐紧挨左手边,大小姐旁挨着张伯玉与杨恺,刘郧只好居于另一短边的主客位,其余三个有意无意的抱团,居于子渊的右手边。

孔子渊的右手第一位是靳长捷,山西五台人,约30来岁,国字型脸,倒有几分北方人的憨厚,现在晋绥军傅作义手下当差,归绥区副县长,同中校军衔,很得上司器重,此次来南京出差,主要是想通过南京商业部,选购一批军工设备,偶然被拉来做客。

其次是黄睿勋,是行政院主任秘书黄浚的亲侄子,大约二十七八岁,个子不高,一身中山装,看上去倒是精明强干,现在中央日报当记者,实际上经常在外交部与商业部穿梭,据传黄浚有意让他进外交部当科长,已然是政坛上冉冉升起的一颗新星。

最后是唐式辉,云南王龙云的远房侄子,大约30岁不到,身材匀称,看上去瘦削而低调,说话有些抑扬顿挫,有一种少年老成的感觉,现任云南省运输交通厅科长,此次应南京邀请,参加论证滇缅公路开通,及其修建的可行性,所以也到玄武湖一游。

孔子渊似乎在想到了什么,一边轻轻的吹沫喝茶,一边看着大家,慢慢的说道,“今日寒舍,能请来各位年青俊秀,真是蓬荜生辉”,看了孔玉玲一眼,“前几日家侄女留洋归来,本应祝贺一番,不想老朽天生是个忙碌命,竟然拖到今日”。

紧接着,孔财神脸色一正,对大家笑着说,“我大哥,从山东发来电报,希望老朽帮着侄女,物色一个品学兼优的朋友,正好,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各位都是才华过人的人中龙凤”。

孔子渊转过头来,溺爱的看着大小姐说,“玉玲,你也老大不小了,又出洋见过世面,有什么想法都说说看”。

孔大小姐也不怯场,微微一笑后,落落大方的说,“玉玲自知姿色平庸,才疏学浅,竟然劳各位世兄亲自来访,实令玉玲汗颜,玉玲在此给各位世兄赔礼了”。

大家齐称不敢,更有一两人说,“很荣幸为世妹效劳”。

“玉玲,今年二十有三,已是落人话柄,既家父有命,自是不得不从”,孔大小姐也没避讳,直奔主题,“玉玲自幼家贫,从小受主的恩赐较多,后又颇喜主的经义,所以希望未来的夫婿具有爱心,像仁慈的主一样,慈爱世人,还望各位世兄不吝指教”。

“慈爱世人”,的确出人意表,大家都有些暗暗叫苦。

刘郧发现孔子渊似乎没听见,在依旧微笑的喝茶聆听。

“世妹真是菩萨心肠”,呆子杨恺第一个跳出来,“鄙人在长江边长大,看到无数的渔民衣不遮体、食不果腹,实在可怜,因此自小发下宏愿,要造出最好的渔船,大庇天下渔民俱欢颜”。

有此善念,也算难得,刘郧虽然默作声,心中还是比较认同,然而孔玉玲却微微一笑,也不置可否。

“报国兄,此言差矣”,靳长捷第一个不认同,“自1931年来,倭寇步步紧逼,去年长城一战,更是尸骸遍野”。

“今年虽说稍有安稳,但大战仍旧一触即发,以阁下这样的才华,不去搞军工实业,竟然去弄什么渔船,实在是岂有此理,哪里是慈爱世人,分明是苟且偷生,对亿万民众的生死,麻木不仁”。

一时语塞,杨恺面红耳赤,刘郧却爱莫能助。

第二十一章舌战群儒

“长捷兄之言,也有些偏颇”,唐式辉也不甘人后,“我华夏人口众多,至今已是四万万有余,自古民以食为天,就算要与倭寇决一死战,也是要有粮食吃、衣服穿和子弹用吧”。

这厮顺势站了起来,“我在缅甸的仰光港,看见数以千计的船只,不但粮食布匹、枪支弹药和油料矿产堆积如山,价格低廉,却运不出去,甚至飞机坦克,也是如同垃圾一样,任它们生锈腐烂。”

“痛心”,唐式辉用手捶了捶胸口,“都是上好的物资,正合救国图存之用,因为要绕道马六甲海峡,导致运费昂贵、无法可施,若说最大的慈爱,就是修好滇缅公路,使内外货物得其所归啊”。

有人突然站起来,轻蔑的说道,“你们这些,都是迂腐之见”。

一时之间,纷纷相顾无语,大家都傻了眼。

原来是记者黄睿勋,正痛心疾首的挨个指点,“那个打渔的,我们知道,你家就在长江边上,但是拜托,你的渔船就算造出来了,想在哪里打渔啊,是长江、太湖、鄱阳湖,还是洞庭湖啊”。

“这些地方早就不够打了,这才是渔民越过越惨的根源”,这厮还真有几分才华,“要造最好的渔船,也没错,但是渔民今后的出路在海上,明白吗,你在日本学习轮船制造,都学傻了吗”。

“日本人会允许渔船出海吗,不会”,记者大人说到一个难题,“因为我们的海军太过弱小,一出去就被击沉,因此必须由南京政府出面,与日本签订海洋捕捞协议,这就需要外交,懂吗”。

似乎骂上瘾了,随之瞄向靳长捷,大家顿时都松了一口气,不是自己就好,看到某人握紧拳头准备拍他,黄记者有些惋惜的说,“你,就是你,说不通了,就想打人,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你与上司傅作义一样,都是一根筋,就这个智商,也想搞什么军工厂,何必呢,何苦呢,械修所就械修所,又不丢人”。

看到青筋直冒的靳长捷,刘郧倒有几分不忍。

黄睿勋的话音一转,“去年长城抗战,你的上司傅作义,是不是瞎嚷嚷什么,抗日也犯法,抗日也有罪,啧啧,幸亏蒋公大人有大量,也没怎么计较,不然被当成叛军剿灭,岂不死得很冤枉”。

靳长捷脸色苍白,惊起一身冷汗,连大小姐都觉他得很可怜。

“还有你,从云南来的”,唐式辉也没能幸免,看上去可怜巴巴的,记者同志却更来气了,“能给谈谈你们的云南鸦片么,究竟是如何种植鸦片的,如何远销全国的,如何培养双枪兵的”。

“嘿嘿,云烟、云土,真是好大的名头啊,臭名昭彰的鸦片王国,还搞什么滇缅公路,是方便你们出口鸦片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