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意识的被他带了起来。
楚小恬跟在他身边,走进了一间房间的洗手台前。
他的衣服对她而言太大了,几乎把她半个身体都笼罩起来,段逍拿起她的手,拧开水管。
等到双手接触到冰冷的水,楚小恬才意识到他在做什么。
他把她的手放到水管下面,直到把手上的血液冲洗干净。
从水管里流出来的水是凉的,但他的手很热,骨节分明而手指修长,这样一双充满了可怕力量的手,轻而易举的就能将一个在疯狂状态的歹徒的胳膊硬生生掰折,但此时此刻这双手在冰凉的水中,却有种奇异的温柔。
跟他相比,她的手指又细又白,手掌也小小的,因为紧张而卷缩起来的样子,有种细腻又脆弱不堪的感觉。
只是被他握着手腕和一小部分手掌而已,她却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掌控在这双手里,哪怕一个细微的动作都能引起她的战栗。
自始至终,他都保持着沉默的风度,连她的手指都没有碰到。
楚小恬无法形容这种感觉,因为在她从小到大的记忆里,除了小时候的父亲,从未有一个男人会这样照顾她。
她连呼吸都忘了,直到水管里的水停下来,耳朵里传来一些不正常的回响——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加速的心跳声。
楚小恬猛地吸了口气,又小心翼翼的呼出来。
再晚上一秒,她要被一口气憋晕过去了!
那样的话,他一定会以为她是晕血晕过去的,而不是被自己一口气憋过去的吧……
段逍从旁边纸巾盒子里抽出纸巾,看向她,那双锐利逼人的眼睛微微眯起来。
楚小恬惊了一下,瞬间就把视线移开,并且强迫自己的大脑发出镇静下来的命令,带着浓浓的鼻音问:“他……他会活过来吧?”
“不会。”
楚小恬瞪大眼睛。
“本来就死不了的人,用的着活过来?”
楚小恬把这句话在脑子里转了两圈才明白过来。
这期间从段逍已经拿纸巾把她手上的水擦干净了。
楚小恬低下头看自己的手,翻过来覆过去,又动动手指头,像在看一个从来没见过的东西。
那表情在别人眼里真的是傻乎乎的,也不知道在对着自己的手指头惊奇什么的样子。
上面已经没有血迹了,只是衣服上还沾了不少,但都被深藏在他的外套里面,一点也看不见了。
“好神奇啊……”
忽然之间她竟然一点也不害怕了。
那些因为鲜血而引起的恐惧,全都被刚才的水冲刷的干干净净。
楚小恬用这双手捂住脸,男人外套的袖口不可避免的擦过她的脸颊,她的手还是冰凉的,但这种温度却没能抵挡住越来越往上上升的热度。
“一定是刚才冻着了,要发烧了吧……”她喃喃道。
嗯,一定是。
……
过了一会儿,她的脸越来越来热,楚小恬看了看四周,段逍去接了个电话,好像没人注意这边,她赶紧在原地转了个圈,让自己晕头转向了一下。
这一晕不好,差点真的栽倒在地上去。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并没有在笑,但楚小恬不知道为什么,很清晰地察觉到了男人眼底掠过的不明显的清淡笑意。
他关上车门,车钥匙已经放进了裤兜里,显然是本就打算送她上去,不是说说而已,
公寓楼前的灯光很暗,夜色在路灯下显得更为浓郁,这个点大多都休息了,半夜出去玩儿的都还没回来,所以人也很少。
他们站的距离很近,以至于段逍的身形在他眼前显得异常高大,她一米六三的个子,穿着平底鞋,只能仰着头才能看着他的眼睛。
然而奇异的是他身上那种强势的压迫感似乎全被收敛了起来,他垂眸看着她的眼神,甚至让她有种温柔的错觉感。
也许是因为她见过的他太过冷漠和严厉,但是温柔这种东西,在这个男人身上应该是不存在的。
“今天的事,连累你了。”他说:“回去好好休息。”
虽然还不知道蛋糕的滋味,可楚小恬措不及防有了种被喂了一口蛋糕的感觉,五脏六腑都甜滋滋的愉悦欢唱起来。
段逍看了一眼公寓一楼空无一人的大厅,“确定不用我送?”
楚小恬迟疑了一下,点点头,“我自己上去就好,谢谢你送我回来。”
如果是别的男人这个点送女孩子上去,很可能是有别的心思,又或者容易被人误会成有别的心思。
但段逍显然不属于这两种。
他说送她上去,就只是单纯的送她上楼而已。
不过今天晚上发生了那么多事,她不想再麻烦他了。
楚小恬走近公寓,忽然想起自己还穿着他的衣服,她低头看了看,对她来说过于宽大的黑色夹克包裹着她的身体,看上去坚硬厚实又温暖。
她抬起手,发现袖口上有一点血迹,大概是她还没洗手的时候不小心沾上的。
她迟疑了一下,正想转身回去找他,忽然感觉后面有人在盯着她。
大厅里很安静,一点细微的能声音都能被放大。
就好像在她在家里把一张蔚蓝寄来的,据说她看一眼都会做噩梦的海报贴在墙角,整整一天她都不去看,但一天背后都凉飕飕的,好像一回头就会出现很可怕的结果。
楚小恬浑身的汗毛瞬间竖了起来,她强迫自己抬起脚,战战兢兢的正要往前走时,后面看着她的那人朝她走过来了。
走在她身后的人从她身边走过,看了她一眼。
是个双眼发红,一看就喝了不少酒的年轻人,那人似乎看她穿着奇怪,但正面看到她的脸,又觉得小姑娘那副惊恐的表情十分可爱,于是暧昧的搭讪道:“小妹妹,这么晚了,自己一个人不害怕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