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殿下待我不薄,若是伤及晋王殿下性命,不要指望我会同意。”
“我只是想要请齐王殿下入滇,主持大局,并非是想要晋王的性命。只要他肯交出兵权,不至在威胁到我等即可。”
这个答案,白文选听过之后,也是一阵苦笑。江浙明军的战斗力,他是万万抵挡不住的,如今再有了冯双礼这个内鬼,那就更是别想了。
“好吧,到时候我会尽力劝说晋王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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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南大地,云南、贵州、广西三省,西南明军基本上都是出自西营一系,如今西营派系林立,分崩离析在即,人人无不在寻求一个存身的所在,反倒是在四川,原本被西营集体排挤的夔东众将如今却是稳坐钓鱼台,笑看西营内讧。
夔东众将,从跟脚和派系上主要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前闯军,另一部分则是前川军。如今在四川一省,也是显而易见,川西的三谭和刘、杨二帅乃是四川明军硕果仅存下来的,而川东那些藩镇,则基本上都是闯军的余部,一向被明廷视之为贼寇,既要用着,也要防着,好不尴尬。
四川的西部,自刘文秀身死的消息传来,四川明军纷纷跑到江浙明军的货栈去购置鞭炮,买不起鞭炮的也要想方设法的弄些爆竹过来,仿佛是过年一般庆祝这个“西贼贼首”的死讯。
上一个得到这般待遇的,算来算去还是多尔衮,就连孙可望都没有达到这般地步。说到底,西营入川,导致四川大乱,四川本地人对他们是恨得牙根痒痒。刘文秀作为西营崛起以来负责四川方面征伐的主帅,对四川本地明军也是多有屠戮和并吞,很多原本还在积极抗清的四川明军宁可降清也绝不肯与刘文秀合作,由此可见一斑。
西营与四川人的血海深仇,根本不是一句两句话能够说得清楚的。如今之四川,川军能够与闯军和睦相处,也是全靠西营这个流寇同行衬托所致,甚至即便是川东的闯军到了川西地面上,看到这一幕也没有感到任何奇怪的,弄不好还有与他们一同庆祝一二。
川西如此,川东的重庆府城,刘体纯的国公府中,如今却是集齐了川东的前闯军藩镇。在此集会,无非是此间距离最东面的袁宗第和最西面的李来亨都还算适中,倒也并非是怕让那个毛登寿毛督师知道。
西营双王内讧,夔东众将得到消息,也是弹冠相庆。不提大顺和大西那些年的矛盾,就说西营崛起以来,他们受到的那些排挤和敌视,就要让这些人感到快意。至于刘文秀死前的遗表,若是文安之还在,他们或许还会捏着鼻子与西营合作一下试试,如今文安之都已经被罢免回乡了,他们自然也更是全当做是笑话一般了。
“今天把诸君请来,为的不过是一件事情,如今西营大乱在即,咱们也该有个方略才是。”
“还能如何,看热闹呗。”
“就是,学着那些川军,看西贼互砍,死一个少一个,还要怎样,难不成咱们还多管闲事,过去调停一下不成?”
此时此刻,永历十三年,早已不再是清军大兵压境,李定国面对西营各部纷纷降清,永历更是弃国南狩的绝境下选择在磨盘山设伏,与清军决一死战的那个时代。
满清的巨大阴影,如今已经被陈文驱散,至少在南方是这么回事。尤其是吴三桂反正之后,四川周围再无强敌,没有了亡国灭种的巨大压力,主要矛盾一无,闯军与西营之间的次要矛盾也就上升为主要矛盾,自也是无可厚非。
“调停,谁有那个闲工夫。只不过,我听马进忠说,如今西营各部都在四下串联,准备引齐王大军入滇,咱们怕是也快到了站队的时候了。”
刘体纯此言既出,在场的众人登时便是一愣,随即进入到了沉默之中。与西营的联明抗清一般,闯营各部也是在首领死后选择了与同族的明王朝联手对抗满清异族,但是不比西营,他们开始为南明效力的时候南明实力还很强大,他们虽然更为能战,但是受到的排挤却从来没有少过,到了如今,心思也更要复杂许多。
眼见着场面沉寂了下来,作为主持者的刘体纯只得开口言道:“齐王用心,咱们在武昌的时候都是应该看到的了,咱们大顺的天子已经不在了,以后是跟着朱家,还是跟着陈家,咱们最好尽快有个决断。”
刘体纯把话挑明了,平日里便是愣头青的郝永忠便站了起来,大声喝道:“这还用说吗?咱们闯营在朱家人的眼里就是扰乱天下的贼寇,崇祯老儿自己上吊的,也是算在了咱们的头上,这些年被他们排挤的还不够吗,还要等朱家君临天下,到时候把咱们拉到那个歪脖子树底下剐了的时候才后悔吗?”
闯营联明抗清,郝永忠便被何腾蛟用来排挤众将,郝永忠当时觉得何腾蛟对他不薄,便事事听从,连出兵偷袭起兵反清的陈友龙的事情都做了,可是最后永历朝廷却把黑锅都背在了他的身上,若非是这些老兄弟不计前嫌,容他在夔东栖身,只怕早就被那些文官害死了。
说到对明廷的不信任,郝永忠便第一个做出了反应。众人眼看着如此,思来想去,却觉得这却是这个混人一辈子说出的最有道理的一句话,附和声纷纷响起。
“众位叔伯,咱们当年追随闯王求活,还不是被那些贪官污吏逼迫的。打鞑子,咱们是汉人,我李来亨没什么好说的,但若是让我从朱家和陈家两个选一个的话,我是绝对不会选朱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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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广西、在贵州、在四川,秦藩、蜀藩、川军、闯军各部无不活动了起来,位于昆明的永历朝廷对此并非一无所知。
西南明军,占据四个省的地盘,各系统明军加在一起,即便光算战兵,也有将近二十万大军。比之满清,比之江浙明军,看上去似乎不过是个小块头而已,但若真是能够并力一处,却也是一股极强的势力,尤其是他们还有着如李定国这般的盖世名将的情况下。
然而,如今各部分崩离析,永历在宫中每日听着李定国、朝臣乃至是锦衣卫不断送来的消息,心中日渐冰冷,便是早朝也愈加的没有心思。
“皇上,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已经无计可施了,无非是早一天,晚一天的事情而已。”
西南明军纷纷动了改换门庭的心思,永历既不可能把李定国抬出去来满足他们,更不可能让李定国挥军各处,去讨伐这些潜在的乱臣贼子,南明朝廷的覆灭已经板上钉钉了,再强的名将也改变不了,因为他的敌人已经不再是可以通过夷夏之防来抗衡的满清,而是同为汉人,且一手引领了对满清的大反攻的陈文!
“臣妾有一个想法,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皇后但请直言。”
“臣妾算来,煊儿也不小了,齐王殿下的长女如今也已四五岁年纪,若是两家联姻,或许能够保全皇家一二。”
皇后的打算,便是册封陈文的女儿陈馨若为太子妃。这样一来,朱家和陈家就是姻亲的关系,即便不能阻止陈文改朝换代,至少朱家还是能够得以保全的,尤其是听闻陈文对他的女儿甚为宠爱,总不会把女儿推到火坑里去吧。
如此想来,却也附和情理,奈何听了这话,永历却是摇了摇头,继而对皇后言道:“朕听闻齐王惧内,与那隋文帝一般,只怕就算是让女儿守寡一生,他也不会放过咱们一家的。”
这般典故,皇后并非没有听过,只是真的想到此处,原以为已然是有了一线生机的未来,却又再度暗淡了下来。
夫妻二人相顾无言,泪水自是难免,不过今番却是没过多会儿,管事的太监便打断了这对天下最为尊贵的男女的相拥而泣。
“皇爷,齐王殿下的使者已经到城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