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说八道,我欠谁的钱?”
钱贵田有点心慌意乱,拉下女儿的手:“朝中姓黄的人多着呢,她父亲叫什么名字?”
“她没说,只说她的真名叫黄文娇!”
“黄、黄文娇!”
钱贵田张着嘴,呆若木鸡,脑海里某段记忆被翻开——黄继盛,那个身材高大相貌堂堂的兵部左侍郎,为人随和,却办事严谨,曾抓住他一个错儿,罚得他差点绕不回来,那夜事出紧急,他找不到别人了,带上他围着宫墙做了一番布置,忙碌中他忽然念叨了一句:“我的小娇伤在头上,不知怎样了,但愿她没事!”
钱贵田顺口问了一句:“小娇是谁?”
“我女儿,名叫黄文娇!”
把黄继盛全家捆绑拉出去准备行刑之际,他还特意看了一下卷宗,找到黄文娇三字,居然早已溺水而亡,心想这小女孩天生是个短命的,不是伤着头就是跳水,若不死,今天同样逃脱不了!
也就在那时候,太子有急事找他,他赶紧将手上事务交待一下便离开,卷宗上亲笔落下一个大大的朱砂字:“斩”!
他以为,世上从此不再有黄继盛一家子,那个叫黄文娇的,更不会存在!
瞪视着堂上那一颗硕大的“奠”字,钱贵田顿感毛骨悚然:这世上真有鬼吗?该不会是黄继盛阴魂不散,带他全家人前来寻仇了?
钱家女儿无端被休,董家没有那个胆量,是威义侯捣的鬼!
钱贵田与威义侯,明里关系不错,实则彼此提防。原本钱贵田也算是太子身边亲近的人,后来有了威义侯,钱贵田很快被他排挤,幸得皇上需要他,他早早改了路子,多往皇上跟前凑,威义侯才不能拿他怎么样,后来还巴结上来,促成董钱结亲。还不到两年时间,他又绝然断了这门亲事,难不成他早就料到钱家的气数到了尽头?
连日朝堂上被御史弹劾,无人为他说话,御史提及的那些事,有些明明是替太子做下的,太子却面如冰霜,目光如刀,不允他辩解,而皇上,更是望都不望向他这边一眼。
他内心惶然,却也不是很害怕,皇上和太子会保下他的,尤其是太子,不为别的,当年千里护主,历尽千辛万苦把太子送到皇上身边,他不应该忘记这茬!
但他现在开始瑟缩不安起来,婉丽怎么突然见到了黄继盛的女儿黄文娇,黄文娇还说自己欠了她父亲的钱?这,这是怎么回事?见鬼了吗?
钱贵田坐不住了,喊了近身长随来,准备出门,他要查一查那个黄文娇,到底是什么来路。
随从来了,身后却跟着宫里的黄衣内侍,手捧诏书,钱家人心头激动:圣恩隆重啊,兵部尚书的夫人去世,皇上亲自下诏抚慰吊唁!
谁知后边还有人跟着来:刑部大小官员、身穿软甲、手持兵械的官兵,一队队源源不断,涌入堂中,本来为防着来吊唁的人太多而特意布置的大灵堂,此时站满了人,从门扇里望出去,外边也是人满为患,兵部尚书府邸,被官兵围了个水泄不通。
雨越下越大,由绵密无声渐至连成雨线,滴落房檐上沙沙作响,这是春雨,金贵如油,滋润万物,花草树木得了这一场雨,抽枝发芽,更现出别样娇嫩青翠,满目新绿,春意盎然,人们并不因下雨引得街道路面稍显泥泞而厌憎,欢欣喜悦之情,溢于//最快文字更新无弹窗无广告//言表。
最为喜悦轻松的莫过于董家父子,董父和儿子董华为从威义侯府走出来,做父亲的回头语重心长地教导儿子:“为父说的可对?你堂兄身在朝堂,若没有个风吹草动,怎会急忙督促你休妻?若不休了钱氏,你今日可如何自处?钱贵田蒙蔽圣上、贪墨军饷、残害忠良,随意拿出一条便足以叛他死罪,如今抄了家,所有财物充公,也不管有丧事,死的人只管扔去乱坟岗,连个碑文都没有,成了孤魂野鬼!全家大大小小关进天牢等候发落......那连家都受到牵扯,连大公子被刑部传了人去问事,官兵例行公事进府查探—这户部尚书的面子,丢大喽!”
董华为暗自庆幸:还好听了长辈们的话,当机立断休妻,不然今年的科考,可就没他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