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之后仿佛已经认得他,远远地便发出尖叫,然后摘下树上尚青的果子,龇牙咧嘴向远处跑去。
青山绿水,风景怡人,陈乐一路追逐猕猴,观赏景色不由心情大好,直至晚上赶回学舍时,才远远地发现好友周正宗却愁眉苦脸地坐在门前青阶上等他,陈乐这位唯一的学渣好友此刻脸色蜡黄,神情萎靡,显然是被这段时间的学业给压迫得有些生无可恋了。
“庆之,你这一天去哪里了”周正宗似乎等了很久,开口便以天计数。
陈乐看着这位好友,不由心中感叹,以周正宗的本领,断然没有升入地级学子的可能,一旦不能考过地级,就要结束学业,离开稷下学宫返回家中。
周正宗的家乃是大商之家,这个世界并没有士农工商,商者为轻的说法,所以周家还是有些地位的,但周正宗不是家中的嫡长子,他虽然也算嫡子,但却是平妻所生,而且正房大娘一鼓作气给他父亲连生了五个儿子,轮也轮不到他继承家族产业,所以他才被送来学宫,被其父寄以厚望,如果就此下山回家,恐怕在家中地位会大降,说不得还不如父亲宠妾所生的庶子了。
“正宗,你复习得怎么样”陈乐直入主题。
“恐怕是真的考不过去了”周正宗摇头叹气。
陈乐无语,这时只见周正宗从身上摸出一个袋子,有些悲怆地说道:“下山恐已在所难免,我今天买了些美酒吃食,和庆之你一醉方休吧”
这一日正是立秋,这一夜窗外花枝凋零,两人酩酊大醉
稷下学宫最近几天有些忙碌,因为玄级学子的升级试明天就要开始,而地级的升级试随后也要进行。
此时,学宫的宫主镜花先生,正兴致勃勃地给这次玄级考试的夫子教官们开会。
四大书院是超脱世俗的,哪怕大许皇朝威严不再,诸侯裂土分疆,纷纷称王,但对书院这种地方还是恭敬有加。
书院是享有特殊权利的地方,哪怕世俗间一家小小的私塾,都是享有特权的,国不纳税,刀兵不进,夫子身份尊贵。
像四大书院这种地方,只要是在任的老师,在读的学子,甚至可以自由来往各国之间,不受盘查,甚至每一次学院内部的升级考试,都会有诸侯国派人前来观察,以为未来定下一些有潜力的学子,这些学子毕业之后,将被举荐到各国效力,一跃而成为新贵阶层。
当然,也有那惊才绝艳之辈,不屑于被举荐,而是去参加大许皇朝传统的科举考试,先考去一份正统的功名,然后再做其它打算。
诸侯国间却是没有科举,即便现在天下分裂,但大许皇朝依旧存在,依旧占了正统的名分,只不过那些心比天高的书生学子们去参加大许皇朝的科举,未必是安什么忠君报国的心思,往往在取得一份正统功名之后,便弃了许朝分封的官职,直接投奔他国而去。
大许皇朝当年一统天下之后设立三十九州,如今权利范围却仅在一州之地,朝堂之上臃肿,官员似过江之鲫,早就封无可封了,大部分科举新官,往往是挂个虚名而已,俸禄稀薄,勉强度日,所以哪怕有考生高中状元,还是会毫不犹豫地离去,当然,这背后也有诸侯国的推手,或者有一些考生直接就是诸侯国的王室贵族阶层,来参加科举,不过为了镀一层金而已。
大许皇朝五百年天下摇摇欲坠,大世争锋的黄金时代已经渐渐来临
镜花先生这时一脸笑容地看着前方的夫子教官,他是一个很儒雅,很平和的人,他平素喜欢戴高冠,着锦衣,穿木屐,一缕清须梳理得整整齐齐,双眼明亮有神,说话温和有理。
他是当世最顶尖的大儒之一,这个世界同样经过了百家争鸣时代,最后同样是儒家胜出,虽然其他学说并没有完全消失,但也和儒家没有了一较长短的力量。
镜花先生露出一副智珠在握的好看笑容,看着自己前方的夫子教官们,声音清朗如金铁交鸣:“诸位先生,现在开始玄级升学考试科目抽签”
第15章山雨欲来,大考前夕
这一天有雾,天地阴沉,有山雨欲来的征兆。
明日才是稷下学宫的玄级升学考试,但是从这一天清晨开始,鹿儿山下就开始有马匹车辆陆续顺着山路迤逦而上。
这些马匹车辆外形装饰都很豪奢,但彼此间却又有一个很明显的特征,那就是整体颜色都呈现了墨黑。
黑马,黑车,驾车的人一身黑色劲装
几乎所有的车马都大同小异,他们彼此不说话,只是埋头上山,但哪怕是稷下学宫年幼的黄级学子都知道,这些车马来自于各个诸侯国
每次四大书院出现院考这种事情时,都摆脱不了各大诸侯国的影子,诸侯国都会派出一些官员前来观礼,以选下一些符合要求的人才种子,开始逐步拉拢,为己所用。
四大书院并不反对诸国这么做,甚至还很欢迎,本来这就是书院培养学子的目的。
学成文武艺,卖给帝王家,书院不忌讳自家学子去为诸侯国服务,甚至不去计较自家学子将来是忠是奸,是好是坏,学院只在乎一件事情,那就是从书院走出去学子要切记出身,不要忘记自己曾就读的书院,不要忘记曾教导过自己的夫子教官。
下午时,天阴得更加可怕,上山的车辆已经少了起来。
一道闪电划破苍穹,密密麻麻的雨点似穿线的珍珠般,从天而降。
秋雨寒冷,山间犹甚,但就在这时,却有一架黑车仿佛幽灵一般,依旧在慢慢地行驶。
黑车厚重,四周皆由黑花暗纹的毡子做成车幔,驾车的乃是一名昂藏大汉,大汉面色沉重,但车子却被他驾得稳如泰山。
车内燃了一只套了罩子的牛油蜡烛,蜡烛的烟气本来顺着车顶上的一个小孔向外冒去,因为外面有雨,那小孔内开始渗进雨珠,滴滴答答浇在画了丰腴仕女的灯罩之上,油水混杂,车内弥漫着一股怪异的味道。
车厢中间有一张精致方桌,桌子上摆了一些点心,一名脸色色苍白约莫只有十五六岁的少年,正望着灯罩上的仕女发呆。
方桌的另一个方向,跪坐着一名白面无须的老者,老者低眉顺目,嘴中轻声说道:“太”
“叫我少爷”少年的脸上忽然升起了一团不健康的红晕,声音有些急促地道。
白面老者语气没有任何波澜:“是,少爷,要通知稷下学宫的人前来迎接吗”
gu903();“为什么要通知他们这些乱臣贼子,心中哪里还有朝廷,哪里还有我们大许皇朝,他们心里只有那些叛逆之臣,他们都巴不得赶快改朝换代,他们都该死”少年的呼吸急促起来,忽然一掌拍到了方桌之上,震得桌上银盘中的点心糕饼都跳到了盘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