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叔阴差阳错之间,竟然救下了他们三人。
但在这之后,殷家父母回到了凶宅,以供奉凶棺的代价,短暂的换来了十年的安宁。
所有人渡过的时间是十年。
对于殷家父母而言,却是二十年、三十年、四十年。
他们在加速老化,并把自己的阳寿供奉出去。
在这之后,他们也没有去找陆子珩,希望他摆脱这种令人痛苦的循环。
正如今天的陆子珩对殷长夏所做的一切。
“哈……”陆子珩无力的仰着头,额头的卷发再度搭落下来,遮住了他的那双眼瞳。
这么痛苦的事,怎么可能有人愿意接受呢?
陆子珩不懂,江听云也不懂。
但事实上,殷长夏的确承担了下来。
趁着两人自顾不暇的同时,由诅咒之物组成的墙体在迅速异化,快要彻底盖住顶端。
过去的画面仍在继续,借由殷长夏的视角,凶宅的样子展露了出来。里面藏着的东西,形成一个巨大的黑影,像是一只巨大的鬼物,趴在了殷家父母的身上。
那到底是什么?
殷长夏无法解答,也是头一回瞧清了那东西。
可它们的行动,却让殷长夏感到吃惊——
它们在汲取阳寿。
这便是供奉。
残忍的、不可理喻的供奉。
“如果……”
“如果不是千年前凶棺的开端,也不会变成这样凄惨的模样。”
“那东西本不是夏家启用的,而是……洛……”
那个字眼说出口的同时,诅咒之物内部的墙体彻底封住。
殷长夏知道爸爸妈妈大约说的是洛璃,所有的线索又指向了她。
殷长夏和陆子珩已经完全被盖在里面,这里便形成了一个密闭的空间。
空气无法流通,到处都是紫色的烟体。
烟丝袅绕在殷长夏四周,贪婪的觊觎着殷长夏。
陆子珩呼吸微窒,眼睛始终没有挪开,看着‘他们’被一点点吞噬。
他离开的那天夜晚,便发生了这样的事。
若不是任叔赶到,恐怕殷长夏的命便要交代在那天。
不是用谁的嘴来讲述。
那些虚幻的影像,以最极端最痛苦的方式,呈现在了他的面前。
可陆子珩已经不知道该表达出什么样的感情了。
陆子珩伸出了手,抓拽着自己的头发,双眼微微失神,脸上露出一丝难过的表情:“我应该……我应该感到疼痛啊,拜托了……让我感知到疼痛。”
殷长夏:“……”
再多的东西,都无法冲撞到他的内心。
真是可悲。
纵然再渴望,也无法被填满。
这便是陆子珩。
殷长夏不想再执着于他了,将目光对准了周围的一切。
这里面太危险了,得赶紧出去。
然而殷长夏刚这么想,密闭空间内再度发生了畸变。
那些被吞噬的玩家,全都在墙体里浮现了出来。他们的手脚镶嵌在墙体里面,双眼通红,流出血泪,发出痛苦的哀嚎声。
那些手渐渐被拔长,犹如橡胶一般。
“啊,好痛——!”
“救、救我。”
看来不光有玩家,还有被养灵体质吸引而来的众多鬼物,也被吸纳到了诅咒之物所形成的——
诅咒之物的身体里。
殷长夏的脚踝突然被一只鬼手抓住,原来地板上,竟然镶嵌着一只鬼物。
他起初还眼怀渴望,而后又被诅咒之物影响,眼神顿时变得狠辣了起来,力气大得快要捏断殷长夏的骨头:“为什么不救我!!!”
殷长夏疼得冒出了冷汗,鬼骨上的蓝色幽火,很快便将它给烧没了。
然而危险却远远不止这些。
‘它们’看上了殷长夏,就像之前那只诅咒之物,主动闯入裴铮的身躯当中一样。
陆子珩眼瞳紧缩,在诅咒之物形成的阴云撞去时,突然间挡在了殷长夏的面前:“休想!”
他不再那样高高在上,语气出现了慌张。
殷长夏正在对付各方而来的诅咒之物,猛地回头看向了陆子珩,大脑空白了数秒。
在听了父母的事情,以及当初形成他心结得事情之后,陆子珩那么想要感知到什么。
但无论他怎样努力,都只是一片空白。
让陆子珩感到痛苦的,是他已经不再像一个正常人。
他无法表达喜怒哀乐,甚至内心激不起任何一丝波澜,唯一能够影响他的只有自己。
“我感觉到了,阿祈!”
“刚刚是慌张和害怕,是怕你在我的眼前消失或者受伤!”
陆子珩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雀跃和兴奋,空洞的眼瞳熠熠生辉,仿佛刚才的一瞬间,他便再次从恶魔变回人类了。
殷长夏只感觉到了沉重。
原来恶魔也会憧憬,憧憬自己还有感知和感情的日子。
殷长夏艰难的喊出这个名字:“陆子珩……”
谁知道诅咒之物更强的一波攻击,打断了殷长夏的话,令他说出的几个音调,都变得破碎不成意思。
两人被迫分开,一前一后的对战了起来。
原以为是陆子珩在操控这一切,可看到现在,却发现在这个密闭空间之中,陆子珩的控制力减弱了。
难不成是因为……
黎靖之前就使用过一次,所以效果减半了?
还是说,薄临锋早推算到了这一点,提前在黎靖的载物里动了手脚?
殷长夏表情凝固,目前甚至不敢天真,只能做最坏的考虑和推算。
——薄临锋!
四周的空间正在被压缩,变得越来越近,越来越窄。
而那些嵌在墙上的鬼物和玩家尸体,已经快要触及到殷长夏和陆子珩的身体。
到处都是腐烂的恶臭味,就像是下水沟里的烂泥。
脚底变得越来越粘稠,血液渗了出来。
殷长夏感知到了头顶滴落的东西,粘稠的顺着头皮滑落,缓缓朝上方看去,才瞧见一张巨大的人脸,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这东西皮肤发灰,牙齿层次不齐,头顶只有几根被血水泡得粘腻的头发。
它缓缓张开唇角笑了,俨然是一个婴儿的头颅。
出生了吗?
殷长夏眼瞳紧缩,右手鬼骨捏紧成拳,冒着被诅咒之物喷洒的危险,朝着上方狠狠打了一拳。
那东西发出了尖叫:“啊啊啊——!”
密闭空间出现了一道缝隙,光线透了进来。
殷长夏被细雨淋湿,以为自己会受到诅咒之物的伤害,而与此同时,一颗蓝色球体在他上方张开屏障,像是雨伞那样为他挡住了飞溅的诅咒之物。
是陆子珩?
殷长夏瞪大了眼,怎么也想不到会是他。
殷长夏猛地朝着那边望去,发现陆子珩就站在黑雨当中,诅咒之物无情的拍打在他的身上,将他身上的衣物都快要染成污泥的色调。
陆子珩始终没有说话,额间的发丝搭落下来,遮盖了那双过于空洞的眼瞳。
他在放纵自己。
哪怕是受到伤害,也任由自己的伤口燃烧。
陆子珩微微抬头:“我……保护你……阿祈……”
疯了。
一切都乱套了。
陆子珩还真是拿他做自己的心灵支柱。
如果不是有黎靖的载物,只怕陆子珩此刻已经被诅咒之物吞噬,变成了十区那些丑陋的爆/炸鬼。
可……
越是这样,殷长夏越是捏紧了拳头。
他的眼神逐渐变得坚定,身上的力量前所未有的释放了出来,在影响着四周的鬼物。
鬼物们一拥而上,要想接近殷长夏,就必须先弄死诅咒之物外层的墙体。
原本目标一致的两拨邪物,开始产生了对立。
鬼物们拽到了诅咒之物的黑砖墙身,嗜血的咬了上去,要将它巨大的身体给彻底分解。
殷长夏:“我不是你的所有物,陆子珩。”
在一片腥风血雨之中,诅咒之物彻底消散。
不光是鬼物们即将一拥而上,它们的身上还缠住了几条红绸,在和诅咒之物对战时,红绸的底部也有了一片焦黑。
红绸像是有意识那样,在鬼群之中疯狂钻了过来。
殷长夏越发感到古怪,手上凝出一点蓝光,在它们即将接近之际,彻底爆炸开来。
轰——
殷长夏身上的衣物已经被烧到,露出了肩膀的肌肤,他却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仿佛这些痛处,他都不看在眼底。
“还想再来?”
“刚才还没吃够苦头?”
鬼物们:“……”
殷长夏仰起头,注视着乱飞的红绸:“一定要去一区……”
天边不再下雨,而是飘起了细雪,温柔的覆盖废墟。
那堵墙还未完全消灭,殷长夏突然注意到了端倪,诅咒之物正在借助红绸的力量,仍然想要死灰复燃。
殷长夏拧眉,立马便明白了过来。
得砍断它和红绸相连的部分!
殷长夏和陆子珩还被困在里面,他回头看了一眼陆子珩,发现红鱼已经回到了他的身边,所到之处再度稳住了那些诅咒之物。
他站在细雪之下,身材瘦削,仿佛随时都要倒下。
而他的唇边,还沾染着一丝血迹。苍白的唇色,刺目的鲜血,两者互相交融得如此触目惊心。
虽然淡然,却也浓烈。
就像是陆子珩本人。
陆子珩的头顶血液滑落下来,染湿了他半张脸,让此刻的他犹如沐浴鲜血的修罗那样。
拥有着这样一张受害者的无辜面颊,做的却是施暴者的事情。
没等殷长夏解决,陆子珩操控着红鱼,将即将死灰复燃的诅咒之物,全都吞噬了进去。
“不能……害他……”
“无法操控的工具,我宁可不要。”
殷长夏:“……”
陆子珩这是在自毁武器。
诅咒之物的残渣彻底被红鱼吞了干净,可红鱼的身体却发出各种尖锐倒刺,使得它此刻犹如刺猬一样,那些针在不停的伸缩着。
这一幕着实瘆人,仿佛下一秒红鱼的身躯就要彻底爆裂。
殷长夏连连后退了好几步,表情也变得凝固:“喂,陆子珩……你别发疯。”
而前面的陆子珩,却始终拽着自己的发丝,陷入了空洞的世界当中。
殷长夏的虎牙死咬了下嘴唇,疼痛令他清醒了不少。
“别再发疯了!”
世界寂静了下来——
红鱼和陆子珩一同抬头,两双眼睛同时注视到了殷长夏。
陆子珩半张脸都是血迹,声音如无根的细雪,轻飘飘的坠落:“阿祈,不要过去。”
“不管……”
殷长夏紧抿的嘴唇,再次张开,眼前一片湿热,“不管你多么可悲,也不该是束缚我的理由,我有我自己的选择。我是人,活生生的人,你为什么一再限制我的自由?仅仅用‘为了你好,想要保护你’几个字,就要牢牢的驯养我?”
陆子珩看到了他的眼泪,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僵硬。
抛却了愤怒,敌对,叛逆……
而他此刻只是委屈。
趁着这段时间,殷长夏朝着前方跑去,这一次他甚至没有做出任何攻击的模样,只是一味的奔跑。
——要动手,你就动手。
这是殷长夏发出的讯号。
如此决绝,没有半点转圜的余地。
“阿……祈……”陆子珩站在原地,连叫出这两个字,都显得异常吃力。
殷长夏:“……”
宗昙就在前面,身后则是陆子珩。
殷长夏站在两人的中间,脚步停顿了一会儿,便没有任何的犹豫,朝着前方直奔而去。
那些该死的红绸,像是想要跟白茧相连。
宗昙有危险。
他如此义无反顾,像是奔向自由那样,朝着宗昙的方向跑去,丝毫不觉得前面对他而言,是一场更大的灾难。
陆子珩脸色苍白难看,彻底跌入了深深的黑暗当中。
不行,别离开。
然而所有的话,都喊不出来。
此刻失去红鱼的苏摩,再也无法压制住宗昙了。
宗昙知道自己身体的异样,与其受到陆子珩牵制,倒不如将蜘蛛纹彻底引发出来,一举攻破。
在白茧被鬼火彻底燃烧之际,那缕强劲的鬼火也卷到了所有鬼物的身上。
云海开始涌动,仿佛云卷云舒都在脚底。
结合天空坠落的细雪,这样的景色堪称绝美。
然而它的破坏力更加惊人,将那些鬼物彻底击垮。它们几乎在瞬间,被融化成了一颗颗的鬼核。上方拖拽着白茧的红绸,尾部也被燃烧成焦黑。
这股冲击力十分惊人,苏摩也因此受到了重伤,倒在了地上。
殷长夏连忙看向了那边,宗昙的身体漂浮在重重红绸之内,面部沾染了蜘蛛丝,缓缓的睁开了那双眼瞳。
漆黑的瞳色在一瞬间变为血红,身上的压迫感更加刺人。
“刚才你说的话,我可都听到了。”
殷长夏内心注入一股暖流,眼眶不禁几分湿热。
形式终于逆转过来了。
宗昙跨出了白茧壳内,亲手撕裂了束缚他的黑暗。或许从前他的确会困于那些过往,但殷长夏亲手打开棺材的那一个举动,便是对他过去的一种救赎。
他不再无助了。
宗昙走的每一步,都带着对四周的碾压,云海彻底张开,脚底的浓浓白雾里,包裹着那些想要求救的鬼物。然而它们只是将手臂伸出,便立刻无力的重重跌了下去。
云海对于那些鬼物而言,就是一个巨大熔炉。
随着他的每一步走动,很快便抵达了殷长夏的身边。
那双如宝石般的红瞳紧盯着他,不知不觉间已经抚摸上了殷长夏的右手。宗昙的唇角缀着一抹笑容,暧昧的在他指尖来回流连。
十指相扣。
如此亲密。
宗昙凑近了他,像是要引诱活人阳气的妖魅:“你选择我了,真乖。”
耳旁是磁性又诱人的声音,宗昙竟然毫无顾忌的在他的耳边落下了一个吻。
殷长夏:“……”
他触电似的捂住了耳朵,才发现自己的右手还在被宗昙牵着,宗昙始终没有放开。
好像有点不太一样了?
陆子珩眼神微冷,做出了攻击的姿态:“变成鬼王之后,就被本能控制了?果然要让死了五百年的厉鬼,再去学习活人的克制,就是痴人说梦。”
宗昙:“可他选的是我啊。”
宗昙眉眼弯起,看上去心情不错。
倘若不是云海里的一堆白骨,殷长夏或许还会觉得,这是什么浪漫的场面。
石门方才只是被宗昙打开了一个角落,而如今借着脖环彻底摆脱了蜘蛛丝的危害的宗昙,变得更加肆无忌惮。
他打了个响指,云海里的白骨便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一重又一重,用身体彻底撑开了石门。
看来云海这一招,对鬼物最管用。
石门被彻底打开,外部的战况还能清晰的展露在众多玩家面前。瞧见这一幕的时候,原本对殷长夏有些抱怨的照夜玩家,也变得心服口服。
难怪队长会选择他。
正当众人目不转睛的关注着这边的时候,五区内的袁阔拧紧了眉头,快得犹如闪电一样一把扛起了受了重伤的黎靖。
唐书桐、唐启泽、时瑶、时钧都已经快要赶上来了。
时间差已经没有了。
陆子珩表情冷凝:“袁阔,你想做什么?”
袁阔:“陆队,你应该知道我手上的载物是速度类的吧?只要我想跑,你们一定追不上我。”
黎靖无比诧异,发现自己正被袁阔扛着:“袁阔?你到底……”
袁阔:“黎队,你可别再说话了,因为你,我都已经被暴露了。”
黎靖气息微乱,原来薄临锋早就预料到了这些,袁阔便是他安排在陆子珩身边的棋子。
毕竟暂时阻拦殷长夏,也是他和陆子珩共同的目的。
一直处于观战中的曹登,在看到袁阔的行动时,才彻底站起身,朝前走动了好几步:“不可能的……薄队之前跟我说过,让我判断殷长夏……”
“曹登,你真是让人失望,和殷长夏待了一两个游戏,就被他收服了?”
袁阔的目光变得尖锐,“现在的你,到底是薄队的人,还是殷长夏的人?”
曹登的脸色顿时惨白,这番话如同利剑,深深的刺痛了他。
“我……”
薄队说交给他来判断,可他的确不想殷长夏有事,甚至想要跟薄队好好谈谈,或许可以和殷长夏一起携手。
袁阔却无情的戳穿了这一点:“你以为那件事可以这么轻松的,像是过家家一样,不受到任何血腥就能办成?别开玩笑了!那必须是你死我活。”
袁阔不再留恋,离开的速度极快,而黎靖的载物,也很快被收回。
场上就仅剩下了陆子珩,以及他身后游动的红鱼。
那条红鱼彻底展现在了众人眼前,逐渐变得更大,结合宗昙‘领域’的云海,使得那条红色大鱼,就像是在云海里慵懒翻涌一般。
很明显,红鱼不害怕云海。
可陆子珩手里的底牌被一张张的毁掉,局势已经彻底扭转过来了。
殷长夏取下了S级道具,恐惧支配被一度中止,五区里面的玩家又恢复了正常,可他们再也不想体会那种东西了,也没胆儿在对殷长夏做出任何攻击。
殷长夏脸色苍白:“把那只小蜘蛛给我。”
陆子珩:“如果我不肯呢?”
殷长夏:“那我就硬抢!”
门口已经没有再被堵着了,蔺明繁和郑玄海便作势要朝着外面赶来。
他们原本打算去帮忙,却被殷长夏所呵止:“不用!谁也不准动!我要亲手拿回。”
宗昙轻笑了一声,手臂间还有一只脖环。
之前就是为了将计就计的骗苏摩拿出来,来解决他身体的问题。
宗昙缓步走进了苏摩,一把将他拽起,用手死死的掐着他的脖颈:“我也不动,放心,我一定乖乖的。”
众人:“……”
你不掐着别人再说这种话吧!
乖乖的?
开什么玩笑!
细雪越落越大,红绸仍在里面乱舞。
陆子珩身边的红鱼也在变大,大得遮挡住了视线。但没有了青鱼,它根本就不是对手。
殷长夏:“怎么不用青鱼了?是唤不回来了?这也难怪,它已经被裴铮的身体‘吃’下去了。”
陆子珩:“……”
他的表情变得难看,苏摩已经十分虚弱,无法再一次的驱使。
这大约是最后的时间了。
殷长夏右手再度转化成森森白骨,在方才接触到宗昙的那一霎那,骨头里就像是被注入了大量鬼力,每一击都变得凛厉。
陆子珩失了防御类载物,便指挥着红鱼抵抗殷长夏。
红鱼钻入了地底,无形无踪,又猛地蹿了上来,鱼鳍差一点把殷长夏伤到。
殷长夏移步后退,鬼骨朝前一挥,便凭空划开一道幽蓝鬼火,宛如弧形利刃。
这是……?
殷长夏朝前方看去,和宗昙的眼眸碰撞,瞧清了他眼底的笑意。
“好、用、吗?”
宗昙站在风雪中,身后就是披影的红绸,他用唇语轻轻念着这几个字。
好像越来越露骨了。
殷长夏赶忙专心,这一刻、这一击,仿佛是和宗昙同时做出,是他在帮他打破这个牢笼。
红鱼的范围被突破了。
殷长夏得以靠近陆子珩,双方交战之中,他这一击直接划伤了陆子珩的胸膛。鲜血渗透出来,殷长夏也终于拿回了陆子珩手中的小蜘蛛。
陆子珩跌在雪中,双手无力,无法再动弹。
殷长夏深深的回望了陆子珩一眼,转头便向着裴铮的方向而去。
不再有任何的留恋。
陆子珩呼吸急促,内心某种疼痛快要溢出。
有什么东西,正在失去。
他分明已经一无所有,再没有可以失去的东西了,但这种感觉无比强烈,令他无法从这种深渊和痛苦当中摆脱出来。
黑暗而冰冷的东西,正在爬上他的裤脚,要蔓延到他整个身体当中。
一切都暗下来了。
陆子珩失去理智,红鱼也惨鸣了一声,移情效果逐渐发生逆转。
然而拿到小蜘蛛的殷长夏尚未得知,只是终于抵达了裴铮这里,把小蜘蛛给放到了裴铮的身体上:“拜托,一定要醒来。”
江听云的鬼核跟这一只小蜘蛛,全都被他存放到了裴铮的身体里。
裴铮的身体之前在吸纳着诅咒之物,但没有一种鬼物,能够比得上江听云和他的契合度。现在缝隙被填满,诅咒之物也在被快速排出。
所有人都以为事情会随着他们想象的发展,但诅咒之物只排放出来一半,竟然出现了暂停。
还有一半卡壳在里面。
殷长夏的面部表情变得难看,手心里都是粘腻的冷汗:“……为什么?”
众人也屏住了呼吸,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到底出什么事了?
不是说拿回这玩意儿,裴铮就会没事吗?
他们的心情紧张到了极点,死死的盯着裴铮,唯恐呼吸声太大,错过任何一丝细节。
与此同时,裴铮缓缓的睁开了眼——
他的眼瞳流出血泪,歪着头看向了众人。
殷长夏大喊一声:“退后!”
醒过来的是裴铮还是江听云!?
gu9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