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3
视线一点点变暗,殷长夏和宗昙便抵达了现实世界。
天空繁星密布,带着初冬的严寒,吐息间满是白『色』雾。
任叔手提着玻璃煤油灯,正神情切切的注视着前方,一动也没动。
他的身上披染了风霜,也知道在这里待了多久了。
在瞧见殷长夏现在视野的时候,任叔悬吊得无法安放的终于落下。
“小祈!”
任叔眼含热泪,喊了殷长夏的名字。
殷长夏:“任叔,让你担了。抱歉,我先去家园见了宗昙。”
现在喊他小名的人,已经只剩下任叔了。
任叔仿佛他和过去的唯一关联,于是这种蜘蛛丝一样的温情,便让殷长夏格珍惜。
任叔看到殷长夏,呜呜哇哇的向着前方跑去,还差一点摔倒,丝毫见道门大佬的风姿:“你真的醒了啊。”
这可仅仅是任叔有这样的反应,那些队友……甚至包括宗昙……
失而复得,让所有人对待殷长夏的态度,都小翼翼了起来。
失去一次,往往让他们更为珍惜。
殷长夏笑得『露』虎牙:“嗯,醒了。”
任叔深深的看着他,头弥漫着酸胀的滋味。鼻头被寒风吹得发酸,快要落下眼泪来。
但殷长夏醒来,已经是万幸。
殷长夏:“任叔,你等了多久了?”
任叔:“从你那天进入游戏之后,我……”
殷长夏吓了一跳:“那岂是一天多了?”
任叔拿烟杆敲了下他的脑袋,鼻音浓浓的说:“等多久都值得!谁知道你小子是是一去返,要昏『迷』两年。”
殷长夏捂住了脑袋,神『色』显得几分无辜。
下一秒,宗昙便拽着殷长夏按到了自己的胸,完全的保护姿态,拧眉扫向了任叔:“他现在身体没以前好。”
这眼刀子,让任叔身体僵硬。
鬼王……
这是由小祈亲手培育来的鬼王?
单单以鬼王两个字,足以吓到道门所有人。
但宗昙护犊子的行为,还是让任叔放了少。
任叔抓到了重点:“没以前好是什么意思?”
殷长夏连忙说:“我昏『迷』了两年,身体机肯定有退化,宗昙是太紧张了。”
宗昙:“……”
任叔恍惚着点头,完全被鬼王骇人的势给吸引了注意力,根本分任何脑子思考殷长夏是否在掩饰和撒谎。
在鬼怪实力被无限弱化的现实世界,宗昙便是大的恐惧之源。
这两年里,本比以前更加太平。
若是被道门那些人知道宗昙的存在……
恐怕疯吧?
任叔感受到如针刺一样的疼痛,原来是他的肌肉紧绷太久而的痛感。
此时暮『色』四合,苍穹翻墨。
夜风异常寒冷,将山也吹得荒芜。
任叔打了个寒颤,也知道是因这夜风,还是对宗昙的恐惧。
任叔:“别站在这里了,下山吧。”
殷长夏点了点头,仰头看向了宗昙,发现他浑身绷紧,有本流『露』来的保护欲,也有以这种姿态初临现实世界的僵硬。
“宗昙?”
听了殷长夏的话,宗昙这才反应了过来,发现自己魔怔了太久。
宗昙:“走吧。”
他长久以来的执着,忽而在这一刻实现了。
但他并未有愿望被实现的充实,反倒感到了适应。
或许是死了太久吧。
‘死’占据了他人的大半,‘活’反倒是少数。
一味追求活,却并知道怎么活。
殷长夏看他的想法,艰难的走在湿滑小路上面:“你感受山间清风,得知月『色』幽静,这都可以算是‘活’。如果……你非要用什么事来确认活着的话……”
他话音一顿,回答得格认真:“那用我,我来作为你活着的证据。”
宗昙:“……”
一手缔结了他的‘活’的人,的确是殷长夏。
宗昙的紧绷渐渐得到舒缓:“嗯。”
两人的氛让人看了便想要『露』笑容,任叔也自觉的扬起一抹微笑,而后连忙板着一张脸,感觉自己太莫名其妙。
笑什么笑?
任叔微微唾弃着自己。
他们沿着熟悉的山路下山,一路上任叔始终在喋喋休的说话。
“这次回来一定要多住一段时间,你遭此大劫,好容易醒过来,可别再什么意了。”
殷长夏体力有些支,却仍然一句句的唠嗑着家常:“任叔,你这么惯着我,怕我以后越来越没大没小?”
任叔:“混小子,怎么长了张嘴。”
氛难得的温馨柔和,这对于时常处于危险的他们而言,十分难可贵。
走着走着,殷长夏差一点朝前摔倒。
宗昙接住了他的身体,触及到他皮肤的时候,才发现有几分滚烫。
身体……还真是虚弱了好多。
为什么自己没立即发现?
看到宗昙越来越阴沉的脸『色』,殷长夏烧得发红的双眼看向了宗昙,笑着说道:“我在进入游戏之前,本来有点容易发烧,没什么大了。”
果然,他是需要凶宅和游戏的。
对于殷长夏而言,这是毒/『药』,也是解『药』。
宗昙:“我背你。”
这话一,任叔瞬间用惊恐的眼神回望过来。
让鬼王屈膝啊,他从来没见过!!
小祈也算牛『逼』第一人,还让鬼王服务。
殷长夏有些尴尬,倒也没拒绝。
殷长夏乖乖的趴在宗昙的后背上,侧着头靠在宗昙的肩上:“没想到我有朝一日被你背着。”
宗昙轻哼:“我也没想到有朝一日背人。”
殷长夏:“那我是第一个了?嘿,真荣幸。”
两人一句一句的对嘴,这副画面在任叔眼里看来,无疑是刀尖跳舞,老虎头上拔须。
任叔里咯噔一声,怕宗昙哪里爽,因此始终用余光观察着他们。
宗昙眉头紧拧:“……以后还有的,给我乖乖的睡。”
殷长夏侧过头,呼吸间的热一直喷在宗昙的脖颈处,他已经无法撑起眼皮,知道这里再是需要他时刻紧绷的游戏。
世界上安全的地方,是宗昙的身边。
他完全放任自己的软弱。
殷长夏闭着眼睛的时候都在笑,意识快要陷入沉沉的黑暗当。
“尽管这是深渊,你也要一直待在我身边。”
“和我一起共享你的黑暗吧,宗昙。”
—
恍惚间,殷长夏发觉有谁在『摸』着他的额头。
凉凉的,让人舒服。
“他苏醒之后,那些半鬼王也逐渐苏醒过来,为他的身体造成极其严重的负担。”
“渐渐的,他的身体每况愈下,差到难以支撑的地步。”
“所以……他必须进入游戏,断的赢。”
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还跟鬼王对上话。
任叔沉默良久,一的抽着烟,知自己荣幸还是悲惨。
任叔:“没有别的办法吗?”
宗昙咸淡的抬眸:“如果有别的办法,你觉得我放任这种事情发?”
任叔:“……”
据刚才的观察,肯定。
任叔吐几烟圈,一下下锤着自己的跛腿。
他忽然想起了陆子珩那小子。
陆子珩或许便早考虑到了这一层,才停的阻挠小祈吧。
真是巨大的代价。
管是任何东,凶棺,凶宅,小祈的身体,半鬼王,全都和家园密密麻麻交织在了一起,形成一个无法分割的整体。
“一的前进,永远停下。”
任叔鼻音浓浓,“太苦了。”
“但他已经做选择了。”
宗昙注视着床上的殷长夏,“只要这是他的选择,我都在他身边。”
任叔:“……”
宗昙眼神变得锐利,看穿了他的想法:“陆子珩是觉得他退缩,强硬的要将他隔离保护,用这样的名义满足自己,确定自己存在的价值,你也要这么去想?”
任叔:“我……”
他得照顾小祈啊。
宗昙:“他和其他人一样,对游戏甚至称得上喜欢。破解新东和探索的时候,带着和常人同的好奇。越难,他越狂热。”
所有人都忽视了殷长夏本身的想法。
只是一味觉得……
我是为了你。
光是这几个字,便已经足够沉重了。
灯泡忽明忽暗,仿佛快要坏掉。
总有一些飞蛾从窗扑进来,拍打着快要彻底熄灭的电灯泡。
任叔满复杂,一直注视着沉睡的殷长夏。
他单薄的双肩,终是支撑起了一切。
正如他刚才问的那一句——
苦吗?
苦。
但小祈依旧要选择前行。
任叔:“我……明白了。”
这是对宗昙方才指责的回答。
屋子里显得格安静,连呼吸声也安静可闻。
殷长夏躺在床上,显得虚弱而无害,神『色』却并痛苦,反倒嘴里嘟囔了几句:“红……绸……消灭。”
任叔:“他在说什么呢?”
宗昙:“我们接下来前进的目标,消灭家园周围二十七个游戏里的支配的血管。”
被这样毫无保留的告知,倒是让任叔有些受宠若惊。
但殷长夏在睡梦仍然担这件事情,让任叔只剩下疼:“他肩上的担子太重了。”
然而下一秒,殷长夏翻了个身,便嘟囔着念道:“宗……昙……”
宗昙一下子便『露』了笑容。
非常短暂的一瞬间,果然如昙花绽现,很快便消匿得无影无踪,仿佛那一瞬间过是旁人的错觉。
很可爱是吗?
睡着了,都还在念他的名字。
原来他的梦里有他。
任叔:“……”
刚说你事业苦,你搞起了小恋爱。
任叔叹了,被殷长夏两句截然同的梦话打了脸。
任叔将后一个问题吞了回去,宗昙这样阴晴定的个『性』,对世上万都感兴趣,却因为殷长夏的一句梦话而流『露』情绪。
这便已经足够了。
gu903();任叔退了这个房间:“等小祈醒过来……请您转达给他,我准备好了纸钱冥币,也该去看看老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