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太平公主真当她是朋友,当时如论如何都应该出手相助,而非这般冷言冷语的拒绝,再退一步来说,即便是拒绝,也不该当殿对陆瑾发那么大的火,而是讲明缘由让人心服口服。
当然,上官婉儿也明白自己在宫内是何等身份,太平公主身为天之娇女对她所有冒犯,也只能将那些不满隐藏在心内,表面上还是须得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坦然面对,因此面对太平公主的召见,上官婉儿毫不犹豫地便去了。
轻步婀娜地来到皇宫空地,那场酣畅淋漓的蹴鞠比赛还在继续,上官婉儿举目四顾,立即就看到了身在树荫下面的太平公主。
一方丈长丈宽的方形地毡铺在碧绿的草地上,左侧之位橫着一张案几,案几上放置了各种点心果饮,身着淡蓝色宫装的太平公主正斜靠在身后凭几上,美丽而又慵懒。
见状,上官婉儿微微一笑,举步走了过去,行至地毡边缘拱手言道:“婉儿见过公主,公主殿下当真是何其悠闲啊。”
“婉儿来了么”太平公主柔和一笑,抬手示意道,“来,坐下说话。”
“诺。”上官婉儿一撩衣袍下摆,跪坐在地毡边缘,昂首挺胸腰身笔直,一副聆听训示的模样。
太平公主乜了她一眼,哑然失笑道:“你我姐妹,何须这般正襟危坐香儿,给上官学士斟一杯蔗汁来。”
身后侍立的宫娥立即柔声应命,轻步行至案前提起搁在上面的陶壶,纤手微微倾斜,只闻水声响动,一汪香甜的蔗汁已是在玉碗内轻轻飘荡。
上官婉儿接过宫娥递来的玉碗,凑到朱唇边缘轻轻呷得一口,点头微笑道:“香甜可口,果然美味,婉儿在此谢谢公主了。”
太平公主满不在意地挥了挥手,突然对着周边宫娥下令道:“本宫有要事与婉儿商量,你们退下吧。”
周边宫娥立即施礼而退,一时之间,大树下唯剩太平公主和上官婉儿两人。
不知太平意欲何为,上官婉儿倒是有些忐忑,然而她已经习惯了宫闱中尔虞我诈,机心流转的生活,倒也是面不改色地含笑而望。
太平公主轻轻一叹,却是陡然坐直了身子,望着上官婉儿正容言道:“婉儿,上次之事,实在抱歉了。”
一句话落点,上官婉儿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向来心高气傲的太平公主居然向自己道歉,这是何等缘由
来不及多想,她慌忙站起深深躬身道:“公主此话何意实在太折杀婉儿了。”
“来,你坐下,听本宫细说。”太平公主招了招手,待到上官婉儿满脸狐疑地重新落座后,这才镇重其事地言道,“本宫是在为上次未能相助婉儿你不去东宫一事,向你致歉。”
上官婉儿一听,这才明白了缘由,勉力笑言道:“婉儿还以为是何等大事,没想到竟是区区小事,公主啊,你不说,我都已经快将此事忘记了,何用你前来道歉”说完,又收敛笑容认真言道,“况且婉儿也当不得公主你的道歉。”
太平公主喟然一声长叹:“其实说起来,的确是本宫不对,陆瑾前来的时候,本宫因另外一件事情,尚在气头之上,因此语气不知不觉便重了些许,你也知道七郎他向来风骨傲然,一时间受不了我的话语便气昂昂离去,这才落下了误会。其实他刚走不久,本宫便去了东宫与太子商谈你的事情,只是他一直不肯同意。”
上官婉儿一听,这才为之释然,心内那份不满也是烟消云散了,一脸惭愧地言道:“公主为婉儿之事尽心尽力,婉儿实在感激万分。”
太平公主轻笑颔首,接着言道:“其实本宫当时在想,你若能够前去东宫,当真也是一条不错的出路,若能得到六郎的宠爱,说不定便会飞上枝头成凤凰,这也没什么不好,婉儿,此事你真应该再考虑考虑,毕竟机会难得。”
上官婉儿知道这是太平公主推心置腹之言,毕竟能够成为太子妃嫔,乃是许多宫娥梦寐以求的事情,然而不管她如何思量,都觉得无法接受李贤此人,因此面对太平公主的好意,上官婉儿依旧摇头笑道:“殿下,人各有志,婉儿实在不愿当什么嫔妃,你的好意婉儿心领了。”
“你啊,真是太傻了。”太平公主感叹了一句,真不知该如何劝说她为好。
不过今日太平公主请上官婉儿前来,也只是想让她帮忙向陆瑾转达歉意而已,思忖半响,突地叹息言道:“此事本宫已经解释清楚了,相信婉儿你也一定不会有所介怀,不过你也知道七郎的脾气,只怕他现在对我的误会是越来越深,所以还请婉儿你代我向他所明一二,毕竟本宫对他的心意,你也是知道的。”
上官婉儿这才明白太平公主说了那么多,原来一切均是为了陆瑾,心内不禁大是感叹,点头间已是勉力一笑:“好,我一定将公主的话带给七郎知晓。”
太平公主满意地点点头,突然心内又想起一事,忽地笑言道:“对了,再过几天便是上巳节,千金公主邀约本宫出宫踏青饮宴,不知婉儿你可有兴趣一并前往”
千金公主年逾五十,乃是高祖李渊的女儿,算起来是为太平公主的姑婆,不过千金公主向来喜欢讨好巴结武后,因此与太平公主也关系要好。
上官婉儿早与陆瑾有约,闻言立即摇头笑道:“婉儿准备上巳节时回家一趟,公主之邀只怕是不能前来了。”
太平公主明白上官婉儿深居内宫,平日里极难与母亲郑氏团聚,理解地点点头,笑道:“既然如此,那就算了,待会你回到翰林院,一定记得告诉七郎真相,消除他对本宫的误会。”
上官婉儿轻轻颔首,心内却是暗地里一声长叹。
第三八一章人约上巳节
回去的路上,上官婉儿黛眉紧蹙,诸多念头在心海内盘旋不止。
在她看来,太平公主的确是对陆瑾情根深种,否者也不会这般纡尊降贵好言道歉,况且她还胆大妄为地陪陆瑾前去长安,遭到挟持差点命丧当场,如此情意,的确是难得可贵。
上官婉儿也清楚自己对陆瑾的感觉,仔细想来,比起太平的无怨无悔付出,自己是远远不及的。
比起太平公主,她的感情中多了一份胆怯和犹疑,还有那说不出的绝望,那是囚居深宫,见惯了血腥争斗,人事龌蹉的茫然无措,似乎只有天后,才是她能够依靠的最终港湾。
天后要她上官婉儿生,她才能获得一线喘息的生机,倘若是要她死,那铁定没有第二条路可以选择。
因为无论如何,她与陆瑾都是没有将来的。
况且上官婉儿生性慎重,也不愿意就这么陷入情网纠葛,毕竟陆瑾可是太平心头之人,若是因为他而与太平造成冲突,似乎尤为不值。
心念到此,上官婉儿心内又是苦涩又是郁闷,还有那说不出的酸味笼罩其中,喟然一声长叹,举步朝着翰林院去了。
时才太平公主召见上官婉儿前去时,陆瑾身在上官婉儿的公事房内,自然一清二楚,此际见她似乎闷闷不乐的回来,不由搁下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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