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是着了魔一样盘踞在他的心头,挥之不去还往心里扎。
江燕如对此一无所察,反而对他再次求证,问道:“哥哥,是不是?”
萧恕没有回答,忽而伸出手,大手贴再上她的脸侧,指腹下微润发烫的肌肤腻滑如脂,他甚至能感受到她那激烈跳动的脉搏。
江燕如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眼睫往上翘起,眼睛不由瞪大瞪圆。
阳光能照亮她的眼底,漆黑的瞳仁都变得剔透,宛若两颗黑水晶石,让人一眼就能看透。
无论是她逃跑亦或者现在的靠近,在萧恕的眼里都只是因为一个原因。
江燕如怕死,怕死在他手上。
或逃或讨好他,都不过是她为了活而使的手段。
看着一个蹦不出手心的小东西这样卖力得活着,萧恕心里都不由生出些不一样的情绪。
她这么弱小,弱得他甚至不用费心费力就能轻易弄死她,扔到外面去更是没有半分自保能力,随便来只狗都能把她追上三条街。
就这样一个弱得不起眼的她,偏偏像一粒种子一样顽强,只要给一点点阳光、一点点雨水,就在他眼前开始发芽,抽枝,隐隐想要攀着他往更高的地方伸展。
她究竟可以变成什么样,又愿意为此做出多大的让步?
萧恕都开始有些好奇。
想到这里,心里那些阴暗的念头似乎找到了着力点,开始疯狂地滋长。
他眸光变了又变,暗了又暗,就好像湍急的暗流,会把落入其中的东西卷入水底。
江燕如有点想缩起自己的脑袋,避开他的大手。
萧恕笑呵了一声,低下头,缓缓问她:“就这样想救我,是吗?”
阳光都被萧恕俯下的身子挡住,投下来的阴影犹如是扬起的一张大网罩在了江燕如的身上,一时间就连轻拂过皮肤的风都变得有些寒凉刺骨。
江燕如轻轻抱住双臂仰起脸,目光落在萧恕的那双微眯的眼睛上,没有光线照亮的瞳仁黑得像是化不开的陈墨,浓郁的黑色仿佛能包罗万象的夜空,也能藏起许许多多难以让人窥探到的情绪。
他让人看不透神情,却偏偏故意用上一副柔和动听的嗓音。
就好像一扇掩映在古老宫殿里的一扇禁.忌的门突然打开了一条缝隙,从里面洒出一线诱人的光芒,勾着你不由慢慢靠近,想要去窥探那扇门后究竟会有怎样的光景。
江燕如便被萧恕不经意流露出的一抹温柔蛊惑了,她轻轻点了点头。
然后她从萧恕这里得了一个让她受宠若惊的字。
“乖。”
江燕如眸光盈盈,露出几分惊讶。
萧恕的温柔就犹如昙花一现,不过须臾他就原形毕露,手一提起,两指掐住她的脸颊。
“妹妹是不是想听春莺唱的曲?”
华灯初上,牡丹楼里亮如白昼。
琉璃八宝灯挂于梁下,柔和的光线透过茜红色簇花珠纱帘,将室内映得一片暖红。
缠枝牡丹翠叶熏炉里袅袅升起的细烟,闻起来像是清醒的花果香,甜中却带着几分暧.昧,勾得人飘飘欲仙。
一间间朝着中庭敞开的雅间里早已经坐得七七八八。
牡丹楼里夜夜如此,若是没能门路只怕连坐的位置都拿不到。
要是想要拿别人预定好的雅间那还更得花上比市面价格贵上几倍的数呢!
“萧狗他今日来吗?”
“来是肯定要来的,而且你也知道他听曲从没有听过三盏酒的功夫就会被拉走,所以我们是有机会……”
两名中年男子坐在最角落的雅间里,窃窃私语。
四个身着粉衣的侍女托着嵌螺钿檀木玫瑰托鱼贯而入,带来了果品、小吃和美酒,领头的侍女还温柔款款朝他们屈膝行了礼。
“国舅大人、刘大人,二位今夜可选了姑娘相陪?”
牡丹楼只是一间酒楼,是以纨绔子弟多会从其他地方召姑娘相陪,所有这位牡丹楼里的侍女才有此一问。
韩国舅眯着眼,视线不住往侍女白皙的脖颈和丰盈的胸脯上徘徊,他摩挲着指头上的金戒,笑着道:“小蝶姑娘若是有空不妨坐下陪大人喝几杯?”
“大人说笑了,小蝶蒲柳之姿怎堪与大人同坐。”
韩国舅还想要说,旁边的刘大人就伸手按住了他,“今夜小蝶姑娘想必也忙碌,再说了,美人何愁没有,待会不是就有一个吗?”
刘大人的话一下点醒了韩国舅,他抚着肚子重新仰靠椅枕里,满面红光地笑道:“是了,是了,险些忘记咱们的正事了,你下去吧!我们这里不需要人伺候了!”
小蝶连忙带着三个侍女告退离去。
退走到楼梯的时候,小蝶身后的侍女才敢开口问道:“小蝶姐姐,今天韩国舅怎么这么好说话呀?”
她们都知道韩国舅是个老色鬼,以前遇到小蝶总是会动手动脚调戏一番才会放走。
“大人的事,你们少操心过问。”小蝶虽然板着脸训斥了几个小丫头,可心里也有疑惑,再联想刚刚听到的话,总感觉有些不对。
“今天楼里来了什么特别的姑娘吗?”
“今夜来了很多呀!”小丫头掰着手指给她数:“逍遥馆的斗南月、红岁阁的画眉、飞花院的仙仙……”
小蝶一一摇头,这些金陵城里富有盛名的花魁娘子在这些权贵眼中早已不新鲜了,绝不会露出那样一副心猿意马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