吊儿郎当的脸上露出一片古怪的神情:“王兄弟,这兵竟然还有这么练的”
王慎:“谷烈,我只问你这法子好不好能不能用”
“这个法子是真的好啊,把上弦射击的分解成几个动作,让大家依命行事。如此,现在该干什么,接下来该干什么,士卒们也是心中有数。就算脑子还蒙,跟着大家反反复复这么喊上几声,就清醒了。”
“能用就好。”王慎心中不觉得意,其实这法子他也是在电视上看到的。在现代社会他曾经在tv7军事农业频道上看到过一个火箭军训练的节目。
火箭军士兵在给导弹加注燃料、发射的时候,都会按照严格标准做动作,每做一个动作都会大声喊出来。如此,即便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也能最快将导弹发射出去。
道理很简单,不外是将整套流程分解成几个固定动作,大声吼叫,反复练习,形成条件反射。士兵说穿了就是战争机器上的一个零件,做好自己的动作,不需要思考。
刚才王慎也是灵光一闪,将这个办法移植到古代,看起来效果不错。
只需在反复练习上半天,就可以拉上战场了。
谷烈突然叹息一声,低声道:“王兄弟能想出这法子,我自然是十分佩服的。只是,军中将士都是没有上过战场的,怕就怕等下见了血乱成一团。依俺们西军的标准,这群人都他娘是废物。”
还没等王慎回答,陆灿低声苦笑:“谁知道呢,杀敌报国,惟死而已。”
王慎心中不觉摇头,这个陆虞侯,一碰到事就是惟死而已,真真叫人负气。
他笑了笑:“谷都头,你说我军是废物,李昱的贼军更烂。这一战能赢,我确信这一点。”
说到这里,他满面都是自信。
是的,能赢,这是穿越者的先知先觉。
这一点谷烈自然不知道,他也懒得同王慎废话,只道:“俺们不过是战场上一文汉,这条命本不值钱,上司叫俺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动那脑筋。”
第十七章黄云
士卒们还在反复机械的练习,不得不说,这种操演相当的枯燥乏味。
可说来也奇怪,刚开始的时候,大家一听说有一万贼军将于今日下午来袭,一个个都面带愁容。只不过畏惧王慎的军法和无情辣手,只能俯首帖耳。可王慎还是能够看出军队中涌动着一股担忧和畏惧的暗潮,谁也不敢保证等下战斗一打响,军中别有心思的人会不会不顾一切地抛下同伴夺路而逃。
在现代社会,王慎好歹办过一个文化公司,手头管理着三十来人的团队,对于人心自然是把握到极处,否则也不可能有他后来的成功,又如何看不出军队中的不稳。
还是他先前在库房房顶和陆灿所说的那句话,带兵你就得给大家找些活儿干,哪怕是叫他们去掏大粪做些毫无意义的事情,也比他们闲下来好。人一闲,心就乱了。
此刻的情形正如王慎预计的那样,队伍渐渐地被折磨得没有了脾气。毕竟,这样的大热天站在空地上两个时辰,就算是一块顽铁也被搓成了绕指柔。他们一个个都机械麻木,眼神中再看不到丝毫的生气,而这正是王慎想要的,战争机器总得有个机器的样子。
还好今天是个阴天,苍穹中全是堆积的乌云,像是要下雨的样子。
没有风,空气闷热得似是要凝固了。
和陆灿、谷烈一起训练了半天士卒,王慎终于经受不住。他穿越到宋朝一日一夜,先是差点渴死,后来又被关在库房里,到现在还没有正经吃过东西,就同陆虞侯说了一声回到库房。
为了迎接这一场即将到来的大战,陆灿和王慎已经提前将合用的器械和食品搬进库房里。屋中的麻布口袋堆积如上,又有人燃起了炉子,正在煮着新宰的黄牛肉。
一个烂眼圈的民夫见王慎进来,忙舀了一碗刚炖的肉递过来。队伍中那些年老体衰的老者和幼童不用参加战斗,都被集中在库房里。
肉汤里没有放盐,至于调料自是一概也无。
王慎只喝了一口就被膻得经受不住,他放下碗,依靠在一口麻袋上,将眼睛闭上。一日一夜没睡,又杀了那么多人。虽然他心如铁石,但作为一个现代人,还未锻炼到视人命如草芥的地步。
八个人了,八个人了
我不能软弱,不能软弱,在这个吃人的世界。我一手软,自己死了不要紧,还要牵累安娘姐弟。
我没有做错
火炉好热,浑身都是臭汗,在这里躺了片刻,眼泪都被熏出来了。但那些老人和孩童却一边兴高采烈喝着肉汤,一边小声地说着话,神色中竟没有畏惧的神色。
也是,自靖康二年到现在,作为大宋帝国的赋税重地,淮西已然饱经战火,城镇村庄成为废墟,百姓十不存一。在这个乱世能有一口饭吃,已是很幸福的事情。相比起饥饿的折磨,战争和死亡好象也不那么可怕了。
旁边有个声音小声道:“王大哥,你好歹还是吃一些吧。等下就贼军就要过来了,若不吃点东西,哪里有气力厮杀”
王慎猛地转过头去,就看到安娘站在麻袋堆起的一个角落里,一脸关切地看着他。旁边,岳云也从昏沉沉中醒过来,小口小口地喝着一碗黑色的药汁。
王慎吃了一惊,低声喝道:“你们怎么还不走”
安娘也不说话,只从地上端起那碗肉汤,小口小口地吹着。
“不说话是吧,不说话也解决不了问题。你们拖拖延延,拖到现在,众目睽睽,想走也走不脱。”王慎的邪火拱上来。昨夜射杀易杰等人的时候,他当着两百多任何的面说,临阵脱逃者,无论士卒、民夫,一概杀了。现在若是再让他们姐弟走,队伍的人心也就散了,这仗也没办法再打下去。
安娘还是不说话,舀起一勺牛肉,递过来。
王慎气呼呼地说:“我有点反胃,实在受用不了。这肉吃起来,跟吃药一样。”
“那就当吃药吧,治肚子饿的病。”安娘小声说。
“噗”王慎有点崩溃,气得笑起来。看到她低眉顺眼,一副受了委屈的小媳妇模样,心中突然有柔柔的东西生起。他忍不住一把捏住安娘的手,柔声道:“败给你了,等下你和应祥呆在库房里别出去。放心好了,我定然能保得你平安。”
“恩。”安娘想甩开王慎的手,却浑身躁热,怎么也提不起力气。
岳云已经喝完手中的药,冷哼一声,将碗甩在地上:“什么鸟药,苦得紧。说什么是郎中,胡吹大气。不要脸,不要脸。”
王慎和安娘大觉尴尬,尤其是安娘,头已经低到胸口了。
正在这个时候,突然间,有沉闷的声音传来。接着,脚下的地面好象变得像是棉花一般,叫人站不稳。
有微微的波动袭来,接着,就是灰尘扬起,在地上渐渐滚成无数小颗粒。
“贼人,贼人王指挥,贼人好象来了”一个士卒面如土色地从外面跑进来,声嘶力竭地大喊。
王慎:“什么好象来了是就是,不是就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