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酒”妙绝魔君赞了一句，微微一笑，续道，“林兄拿出这等好酒，理所当然该换一个好故事，但我的故事，只是寻寻常常，普普通通，怕担不起林兄这杯美酒。”

林凡张手，酒杯飞来。

林凡端着酒杯，放在鼻下嗅了嗅，点了点头，道：“果然是好酒。”稍稍一顿，续道，“酒是我的，所以究竟值不值当，不是任兄说了算。先不说值不值，现在我只想听任兄的故事。”

妙绝魔君微微一笑，道：“我原来本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林兄应该知道，但林兄未必知道我还是凡人时的事。那时，我一家十口，爷爷奶奶全都在世，父亲为一方富商，家境殷实。母亲贤良，父母极为恩爱。父亲只娶了母亲为妻。家中六子，我最小，因此极得父母宠爱。后来一妖魔横行乡里，祸害无数，峨眉一道人恰巧路过。似他们这般正道中人，遇见妖魔作乱，自然要降妖除魔。两人便打斗起来，那妖怪实力虽不及道人，却也不易诛杀。打斗殃及两镇十八乡，我父母兄弟全被波及，唯留我一人，侥幸不死。那道人最终诛杀妖人，我当时年纪小，吓得大哭，要找他讨一个说法，前去质问，让他还我父母兄弟。那道人只是淡淡看了我一眼，那眼神我永远都不会忘记。”

妙绝魔君抬起头，瞧了瞧众人，微笑道：“许多年来，我一直在想，那究竟是怎样的眼神，很可惜，一直没有答案，直到今天，直到现在，我才确定那是看待蝼蚁的眼神。你杀猪宰羊，可曾在意猪羊的想法我当时在那道人眼中，便与猪羊无异。也并非不懂，只是不愿承认罢了。”

林凡沉默不语，心下却掀起惊涛骇浪。这的确是一个很普通的故事，但放在妙绝魔君身上，非但不普通，而且惊心动魄。

直到这时，林凡才看清眼前这个人：他不是正道，也不是魔道，只是一个人罢了。

修为到了这般，历经沧桑，居然还能将自己当成人，所思所虑，仍旧站在人的立场，以前林凡是决不相信的，现在却不得不相信。

他不得不佩服。

妙绝魔君道：“金蝉那家伙，原本是蝉，化为人后，也寄生在一户人家，说来可笑，那家伙最大的愿望不是什么成道、长生，而是做人但很可惜终是不能，他跟我经历类似，全家也一场正邪厮杀中被波及。我们两人都抱着同一个信念在修炼，不停修炼，一直强大。但后来，我们的信念却发生了改变，他坚持掌控修真界，继而教化约束。”

林凡道：“你呢”

妙绝魔君顿了顿，缓缓道：“我的信念不一样，我认为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这世上根本没有正道，也没有魔道简单来说，我的想法是，修道者全去死不论正道还是魔道，都是一样。”

哗的一下，玄天宗等正道高手目瞪口呆，被妙绝魔君这一番惊世骇俗的说辞彻底吓住。

这一瞬间，整个世界都变得梦幻起来。

谁能想到，一个魔道巨擘竟是最为天下百姓，芸芸众生考虑的修真者

那么，究竟谁是正道，谁是魔道

林凡想了想，忽然问道：“也包括你”

妙绝魔君神色平静，语气更是平静，道：“我乃群魔之首，如果要杀，首当其冲，第一个就该死，所以当然。”

稍稍一顿，大概是觉自己表达地不完全，他又补充了一句：“当然也包括我。”

正道群雄感慨万千，近乎呆滞，怔怔瞧着妙绝魔君，这个追求心中道，坚定不移的殉道者。

一种奇怪的、难以言喻的情绪，从他们的胸口往上走，来到喉咙，来到嘴巴。

一种沉重的、羞愧难当的情绪，也跟着往上走，来到喉咙，来到嘴巴，压住了另外一种情绪，想要咆哮，想要呐喊，想要发泄胸腔这惊涛骇浪，石破天惊。

“其实，也本该包括你的，但一来我做不到；二来林兄你乃天人下凡，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三来虽然我算无遗策，但天机不可测，定然还有漏网的杂鱼，这些杂鱼就需要林兄出手斩杀；四来我今日必死，剩下的事，只有拜托林兄了。所以，林兄是不包括的。”

“其实，我也有一个小小的私心。这数百年来，我闭关十万大山，修炼万象浮屠，直到最近方才大成，实在太累了。”妙绝魔君脸上泛起光，幸福的光。

他微微一笑，缓缓道：“金蝉那家伙，哎，我算是才想明白，当年他根本不是蠢，他实在太聪明了，竟然一走了之。你看他多轻松，结果这些事全累到了我头上。”

静默。

半响。

妙绝魔君忽然道：“我太累，我也太想他了。”

林凡看着妙绝魔君。

妙绝魔君看着林凡。

林凡忽然一笑，道：“你放心。”这是他对他的承诺，跟着耸了耸肩，“现在可以告诉你，你的故事，值这一坛酒。”

“谢谢。”妙绝魔君轻轻说了一句。

他眉心大亮，那颗朱砂痣般的红点，已经化作了一朵绚烂绽放的桃花，他白皙的肌肤也已变成了粉红，嘴唇则是深红。

接下来是万象浮屠

第249章万象浮屠

轻松谈笑声中，妙绝魔君眉心大亮，那颗朱砂痣般的红点，已经化作了一朵绚烂绽放的桃花，他白皙的肌肤也已变成了粉红，嘴唇则是深红。

嗤嗤嗤嗤嗤

突然。

一阵极其轻微劲啸响起，妙绝魔君身躯变幻，突然又生出两条臂膀，跟着是四条、八条、十六条、三十二条直至千条，他的身躯也在变化，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直至十丈来高。

淡淡金光萦绕在他四周，明耀的光芒照在他身，就像是给他披上了一层圣洁的光辉。

就他所作所为来论，与尊胜和尚、弥陀上人等佛门弟子相比，他的确更配得上“佛”这个称号。于俗世来说，他则应被称为圣贤，享受千年万年美誉，不朽流传。

旁人若知道这些，或许会为他感到可惜，世人并不知道他不惜牺牲性命，也要完成的事。

林凡就感到很可惜。

但妙绝魔君自己，却没有一丝一毫这样的念头。他只是想这么做了，至于别人怎么看，亦或者是否知道，与他何干

只见妙绝魔君千手齐动，每两只手合作。

他口中念了一句咒语，一抔抔五彩神土从他法宝须弥界中溢散而出，经他一捏，便化作了人形，但全都是身高不超过一毫米的小人，甚至还有更小的。

若现场有凡人在，纵然将最小的小人放在手上，也瞧不清楚。

小人很小，有大人，有老人，有小孩，当然有男也有女，颜色也是五彩缤纷，既有单一的五彩纯色，也有两种或是三种，甚至五种色彩混合一起的斑斓。

“爸爸、爸爸”数以亿万计的小人被创造了出来，他们全都冲妙绝魔君呐喊着，无数声音汇集在一起，倒是蔚为壮观。

妙绝魔君嘴角含笑，一刻不停地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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